林梓枫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反正,你不是林亦染。”
朱氏讶异地扬了扬眉。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林梓枫道:“你用回她的遗物,挂起她的画像,口口声声地为她声讨冤屈——你千方百计地让人以为你是被林亦染的鬼魂附身,前来索仇人性命。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没有半分她的影子。”
朱氏的面容肃整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还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吗?”
林梓枫的眼中泛起红色,咬牙道:“何谈恩义?”
“小姐的父亲林司起,授你医术,把你从试药师提拔成管家,一向待你不薄,这不是恩吗?林家落难,把小姐托付给你。你是满口答应的啊,这不是该守的义吗?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林梓枫冷笑道:“这便是你说的恩义?我告诉你,我跟林家,没有恩义,只有杀父之仇!”
朱氏目光森森地盯着她,等他说下去。
林梓枫接着道:“不光是我父亲,我家几代祖先都是因为给林家试药而死。在父亲死去的那一晚我就发誓,我们世代的卑贱屈辱,我全都要跟林家讨还。”
“林梓枫,你的父辈甘为试药师,没有人强迫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凭什么去怨别人?”
“我不甘!凭什么他们所谓的贵族生下来就养尊处优,我们所谓奴才的性命,就是为了供养这些贵族,直到灰飞烟灭,还无怨无悔么?这样下贱的日子,我过够了,我要讨还,要跟他换个位置,要将他们的命践踏在脚下,就像他们践踏我们一样。”
朱氏点头道:“我就知道,林家生此剧变,不是偶然。你蓄谋已久啊。”
“没有错。”林梓枫眼中闪过得意又疯狂的光。“你只道我把林亦染虐待至死,却不知,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朱氏眼中交杂着惊骇与仇恨:“是什么?”
林梓枫呵呵笑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朱氏忽然敛起眼中暴躁,嫣然一笑:“你猜啊。”
林梓枫再也压抑不住,额角青筋爆爆。突然向青印的屋子走去。朱氏身形一闪,将他挡住,道:“相公想做什么?”
“把羽涅交出来。”
“哟,我可是孩子的亲娘,孩子在我身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林梓枫横她一眼,不多废话,低头就想硬往里冲。耳边突然传来嚓嚓的翅声。猛然止住脚步,抬头观望。只见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五彩飞虫,盘旋在朱氏的身周。朱氏静静站着,笑容阴沉。
林梓枫记起了食脑怪虫的说法。瞬间被恐惧抓住,号叫一声,转身就跑,转眼间无影无踪了。朱氏呵呵笑起来,语调中满是嘲讽:“一个靠折磨女人来复仇的男人,必定是个怕死的孬种,我没有看错你。”
府中的人还在相继死去。人们互相转告这些消息时,说的人声音低哑,听的人一脸呆滞,灵魂仿佛都空洞了。分分明明地觉得勾魂使者的手已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只需轻轻一推,就会掉进那无底的地狱里了。茫然不知所措,只能连呼吸都压抑着,企图能从死神魔掌的指缝中遗漏。
这一日午后,落葵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青印把门闩的严严的,正在给羽涅洗二遍澡,小家伙玩水玩的开心,咧开嘴巴对着她笑了起来。青印发现他的下牙床上又生出了两颗小牙,上下四颗尖牙对着,像个怪怪的小野兽。再细看,他的眼瞳也有些微微泛着暗红色泽。看得心慌,一捧一捧的水急急地撩到他身上去。
屋子里的温度突然骤降,有沁人香气弥漫开来。青印打了个哆嗦。不必回头,就感觉到背后多了一人。身体僵住,不敢动弹。良久,只听身后传来冷彻骨髓的话音:“我早该猜到是你。”
一阵疾风自脑后袭来。青印下意识地抱起光溜溜的羽涅,就地一滚,就听“砰”的一声,洗澡的木盆被一道无形厉风击中,碎成木片,水渍四溅。
床上睡着的落葵被惊醒,尖叫道跳起来,惊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青印紧紧抱着光光的羽涅跌坐在墙角,夫人朱氏站在屋子中央,面色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