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淅沥”冷冷的空气在殿外飘忽,带着雨水的腥味。
嫔妃之中更起了戚戚哭声,慕容漪不觉的眼眶湿润,吸了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
此情此景,才感受到这王朝的宏大与众人的渺小来,整个天下便是玄晟,他为天,这宫中的一切都依赖着他生存。
慕容漪像个初入人世的孩童四处张望着,这一切的发生,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丽妃拥着她的身子,因受了凉不住的打颤。
众位太医黑压压一片跪在殿外。
这时皇后等人也都处在惊恐当中,没了平日的聒噪吵闹,红着眼眶,不住抽搭着哭泣。
宫人出出进进,而现在她们却连个进去看看的资格都没有。
那君王,真的不算是她们的男人,他只为这大燕王朝的大男人。
陈草木跪在众人中间默然无言,看着慕容漪眼中的惊悸,心中更加恐慌。
早就知道玄晟身子不好,若是早做准备,也不至于有今日,慕容漪心中自责。那不光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更是这王朝的顶梁。
他若去了,还活什么,整日的算计与争权夺势还有何用!
怕是即刻就要随着他的尸身到地下陪葬。
少年执政,玄晟十八岁登基,到现在不过二十几岁,却将身子糟蹋成这样,可想而知他的辛苦。
想起平日里与他相处的所有细节,慕容漪低下了眼睛,他对自己似乎就只有好,身为君王需平衡各方关系,他做的已经超出旁人许多。
该怎么进去,要她进入看一眼,最起码能起些作用。凭她的学识经验,见过千种病症,必有助力。
……
乾清宫内,恩肃坐于一旁,将胳膊支在小桌上扶着额头,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还要为着玄晟操劳。
身上只穿了一件寝衣,背后披着华服,江德全在一旁候着。
张廷玉猫着身子走到恩肃面前,伏到了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太后,皇上他……他。”
他才二十几岁啊,恩肃的动作顿了顿,微微开启着嘴唇,眼神直住了,转过头去,看着伏在地上没用的东西沉了沉气。
她定不会叫玄晟死,即便是天意,也要逆过!
“拉出去,砍了。”淡淡说道,仿佛在她眼前的不是一条人命,就如吩咐人为她削苹果一样简单。
“太后饶命。”众位太医纷纷求饶道。
这个时候怎能当着众人的面发落,岂不是告知旁人皇帝危在旦夕了吗。
恩肃急过了头,却也没有想到这里,李江已在一旁守了许久,到她面前劝道:“太后,不可啊。”
李江自小便跟随先帝,自知宫中的瞬息万变,若是传出有关皇帝生死的消息,必会惹来大乱。
倒是提醒了恩肃,听言便冷静了下来,
咽了咽气,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帮得了她,忽然之间想到了陈草木。
那人的医术,比起这些家伙似是高明不少。
昨日陈草木专程跑来为她施针,告诉她的咽喉之处长了一个肿块,行针过后倒是比起前些日子舒服了很多。
“陈草木呢,叫他进来。”说道。
听言李江便往殿外去,出门便见百人堵在门口,远远的见了慕容瑾正往乾清宫这边来。
而此时雨已经小了不少,消息这样快便传到了宫外。
众位太医跪在殿外。
各宫妃嫔都在等着,见了李江走出便围将了上去,赵慧茹六神无主,挂着泪问道:“皇上如何了。”
“皇后娘娘,各位娘娘请放心。”也并未明确回答。
听着这话,赵慧茹也止住了泪,勉强笑着,“本宫想见一见皇上。”
“现今皇上不宜见人,奴才是替太后来请陈太医的。”李江说道,低垂着头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随着慕容漪便向陈草木看去,他咬着嘴唇,瞧了眼慕容漪,听李江说道:“陈大人请入内殿吧。”便独自走了进去。
众人还在殿外等候,他们都是听闻玄晟病重的消息而来,不能再让他们在这里守着了,李江便开口劝道:“各宫娘娘们都先请回吧。”
而此时慕容瑾从众人当中走过,到李江面前,“李总管。”叫道。
“宰相大人冒雨而来,还请大人放心,皇上已经无碍了。”应付了句。
也不顾他说话,便接着对众人道:“皇上需要静养,娘娘们安心,请回去歇息吧。”
而后便转身进了殿中,跟随着的小太监上前劝说着众人离开。
听这话慕容漪却怎么都放心不下,她怎么能安心回去呢。
看着人都要走尽了,已经没有几人在等,梁翠在身旁扶着她,如今她又是最怕凉的时候,更不宜在外吹风。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自然是不好了,她心里害怕,没有了玄晟,还有谁能庇佑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只盼着陈草木能多出力。
先入殿诊治的几位太医都跪在角落,恩肃守到了玄晟身旁,陈草木的心中还算稳着,并未被这冰冷威严的气氛所震慑住。
只老实的走到床畔,跪到了地上。
“他们都没用,哀家只信得过你。”恩肃的眼睛只盯在玄晟的脸上,轻声对陈草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