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公说句还早,紧接着便听见了皇帝的声音:“宁王好个身手!”
庄贵妃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皇上!”她娇嗔道:“您如今也说起这样不着调的话来了!”
田公公却是一脸倏然,皇帝在内吩咐:“打起帘子来吧!”他赶紧将帷幔勾上金钩子,就看见皇帝已经坐了起来。
“宁王这只老狐狸!”皇帝边吩咐贵妃取来自己龙袍,边口中忿忿地道:“我不过想叫那奴才打听着些消息罢了,他竟这样就弄死了?”
庄贵妃叹道:“昨儿臣妾听着便觉得宁王不是好意的,那宫女也实在太冤。”
田公公床下弯腰,替皇帝穿上靴子,口中淡淡道:“宁王也实在太过谨慎,皇上这样待他,他还是不肯放心,一丝小事也不轻轻放过。”
皇帝薄冷的唇角噙了丝淡淡冷笑:“他肯放心才怪!谁不想有登顶一日?只可惜,也得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个命!”
庄贵妃不说话了,只顾细细整理皇帝身上龙袍,半晌方娇笑着道:“皇帝乃真龙天子,别人若再有痴心妄想,只好令上天降祸,自求多福了。”
田公公看她一眼,不吭声,皇帝却笑着向她转过身来,捧着脸儿就亲了一口,然后喃喃道:“先帝最在意睦好懿亲,以为这样便可无宗室祸?其实不然,”说话间,他的眼里闪出凌厉地戾气来:“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只有受了教训方长记忆。只给糖吃,是永远也不知道满足的!”
田公公依旧将目光投射在庄贵妃脸上,只见她满脸笑容,重重点了点头,一派敬仰与崇拜之情,便不动声色地冲着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皇帝余光扫过,也应和地点了点头。
宁王这头,翠琴死后,他即刻便命人抬了出去,只 放在宫门口,白布一块,盖住身体。守门的太监吓了个半死,屁滚尿流地就赶去庄贵妃宫中回话。
宁王却自顾自地梳洗整理,更衣起床来,跟他入宫的二管事,阮安悄悄走到身边,回话道:“王爷,此事是不是仓促了些?”
宁王斜他一眼:“何为仓促?皇上本不是好意,我留下她,莫不做个眼线,日日提妨,夜夜悬心么?不如一了百了,不过确实有些可惜,那丫头其实长得不坏,身子也软。。。”说着,宁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阮安也配合着笑了起来,从二人身边过的宫女们听见这笑声无不胆寒心跳。
不料报信的太监回来,阮安问过之后匆匆进来回道:“皇上没话说,庄贵妃只说知道了,无非小事,命人抬出去也就罢了。”
宁王愣住,过后方缓缓道:“当真皇上一句话也没有?”
阮安摇摇头,一脸惘然。
宁王咬紧了牙:“果然黄口小儿已然成人!倒还真沉得下气!好,反正本王近日不走,看你还有什么把戏要耍!”
且不说宫里正斗得热闹,杭州城中,也是一派欣欣然。
泓王听说世子封地建宅子,特意命家中大管事,长年跟随自己的唐通,又带了几位家中精干买办,一路快马,赶到了杭州。
此日刚刚入城,岑殷于别院里外书房内,见了唐通。
“家中一切还好吧?” 岑殷见面第一句话便问父母。
唐通是个圆脸壮汉,寒冬腊月长得一头一脸都是汗,这时边撩起身上棉袍子擦汗,边笑着回道:“都好,王爷王妃都还安康,都是老样子。”
一句话囊括了许多,岑殷又是心酸又是安慰。只要能维持老样子,就可算是上好的消息了。
“你家里如何?上回听父亲信里提到,说你又新添了个孙女儿?倒好福气。” 岑殷命丫鬟上茶,又让唐通椅子上坐,随口笑问。
唐通接过茶水,道了声谢,端着茶碗回道:“还不是都托王爷王妃的洪福?如今我那小子也算上进,东道口做个木器小买卖,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也不用整日上门寻我麻烦。我浑家还说,正好我出来,她就搬过去跟了儿子一处,也好照看新生的小丫头。”
说着,脸上止不住便都是笑。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