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玉先是不解,近后自以为明白过来,便笑着冲曜灵挤了挤眼睛:“明白了,你是一个人出门,生怕累赘是不是?也对,带上银子,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曜灵笑笑,也不多解释,只问香玉:“香姐姐,这包裹放去哪里?”
香玉顺手将身后的水晶珠帘捞起半边来:“哪!进去吧!左边那只小柜是你的,你只管收拾便是!”
曜灵依言入内 ,原来里头别有洞天,衾枕奁具,熏笼红闺,雅器无不精备。最靠里铺设一炕,笼罩着锦帐重重,卷幔高悬,只觉锦绣夺目,芬芳袭面。
炕下,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红漆描金山水柜格,曜灵走到左边,打开就将自己的小包裹塞了进去,转身就出来了。
“怎么样?里头还睡得吧?”香玉正忙着在外间布菜,看见曜灵出来,忙笑问道。
曜灵装作咂舌:“岂止睡得?神仙也可以歇下脚了!这船真是太太回乡用的?端得是的奢华极了!”
见提到太太,香玉的眼神黯然下来:“可不是太太的?若不是为了尹掌柜的,我可没这个福气,能沾上太太的光!这船在洪家可有历史了,太太进门时,正是坐的这个!它可是太太的心肝宝贝,太太从来不肯借给别人使的,如今给了你,也算难得了!”
曜灵笑着坐了下来,也拉香玉归坐:“太太出阁时坐的?那真得请香姐姐给我好好说说,怪道我看这船喜气得很呢!”
香玉撇眼看了看外头,窗外空无一人,地上小厮也回大船上去了,只有潺潺的水声,在耳边空响。
“说起太太出阁来,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热闹。算了,这会子肚子饿了,先吃饱饭再聊!”香玉说着夹起一块水晶龙凤糕,请曜灵亲试。
桌上十几只五彩细磁碟,里头都盛满了美食佳肴,细果海错,曜灵每样不过略动一下,就觉得饱了。
香玉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先劝曜灵喝酒,被拒绝之后,自斟自饮,一付快活模样。
曜灵心想,这哪是姨娘的样儿?分明是入出笼的鸟儿!想是在家里拘得紧了?
“三姨娘!”正想着,窗外有人声传来,原来是洪冉到了。
“你们倒高乐得好!”洪冉从外头进来,看见曜灵与香玉对坐,不觉就笑了。
今儿因要出门,洪冉打扮得便与曜灵前二回所见不同,只见他头扎玉缎包巾,身穿石青缎密扣紧身,胸前锦绳绕着一起飞蝴蝶,腰扎月蓝带子约有四寸半阔,两边倒垂双扣,中间垂着湖色回须,下着同色绉纱兜裆叉裤,脚登玄缎挖嵌快靴,衬着这身装束,越显得狼腰猿臂,鹤势螂形,整个人的精神也不一样的,觉得另换了一副英武的神情,绝非平时在家时,缓带轻裘,懒散的态度。
曜灵从来没见过对方这样的装扮,冷不丁一见竟有些愣住,心想这人定是有几分功力, 且身手不凡的!看他浑身上下,一丝儿赘肉全无,且那腰间手臂上的肌肉!这也难怪,洪家让他来跑船带货了!
不知怎的,曜灵突然觉得船上有些热了起来,怎么自己脸也红了?
“三爷到了?”香玉起身,亲生儿子归亲生儿子,大家的规矩是绕不过的,“看你这打扮,又不用镖行,自己带队了?”
洪冉轻轻笑道:“这条水路我闭上眼睛也走得过去!沿途都是我的相好交友,怕什么?又要镖行做什么?只我手下那几十个伙计,就不是吃素的!”
香玉眼见自己的儿子如此出息,心里满足极了,嘴上却故意嗔道:“尹家掌柜的在这里呢!当了外人面就这样自吹自擂起来,也不嫌臊得慌!”
见提到自己,曜灵忙起身,先向洪冉福了一福,不想她还没说话,洪冉却抢在她头里,道:“掌柜的又不是外人!要跟咱们一路呢!我也不是吹嘘,说实话,也是叫掌柜的安心的意思!不然只当跟了个不中用的纸捻子,掌柜的只怕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安呢!”
曜灵抿嘴而笑,香玉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却嘴里还在絮叨:“就你会说话!我只告诉你,这一路少沾花拈草的,叫我知道误了事,定说给老爷,叫他打你!”
洪冉一见这话,早已哈哈着去了,门帘响处,传来他的回答:“有你俩一老一少在,我哪儿敢?都给捆住了手脚,再展不开了!”
曜灵本来听到沾花拈草四个字,早将头偏了过去,这时又听见洪冉的回应,先只觉不出什么,可待香玉坐下来后,对方的眼神中有种东西,叫她脸上才掩下去的红霞,再一次浮了出来。
香玉偷偷在心里笑了一下,转身进里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