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一向是长安的原则。而且那位什么翠楼里的姑娘和他们素来并无交际,能费这个功夫冒着得罪李二的风险去提醒他们,可见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岂能看着她一直沦落风尘。
林氏是个性格柔弱的烂好人,这几日事情多一时没顾上这头,被长安这一提醒,便记了起来,“这倒是,真该好好谢谢她,送些什么呢?若是可以,请人帮她赎身如何?”
她说起来又有些犹豫,倒不是不情愿,而是突然想起了名声问题,她一个**带着两个孩儿,如今外面正传些她的绯闻传言,人言可畏,林氏本就是传统女子。
“只是有一条,我一个妇道人家怕不好和窑姐儿打交道吧?我怕你二叔再拿着个那个做个什么文章。”
这倒不是不可能,林氏之前住的小北院靠着后墙,那日闹的厉害,后墙那边那条街上左右前后邻居可听了不少,然后就穿了出去,李二和朱氏的名声如今差的不得了。不说人人都道李二为了谋夺家产陷害寡嫂,至少都知道了朱氏苛待丧夫的长子媳妇,李二想要谋产拿侄子做要挟逼迫寡嫂签下分家协议。
李二朱氏倒是想解释一下,问题是传言本就是事实,顶多李二没有拿侄子做要挟,可他以前可拦着大夫给侄女看病来着。这种事情就算是虚的,原本也是越描越黑的,何况本就是事实,而且也不止怎的,当初李二带着人不许大夫给侄女看病,害的侄女几乎死了也被翻了出来。
这几日流言传的厉害,连县令都很不满,借着此事又过问李二一遍,然后敲诈了李二三百两银子,才在官面上放过此事。李二朱氏又掏了三百两银子,还吃了县令一顿排头,很是气急败坏。
别的更不用说了,连李家下人去买菜都低着头来去匆匆,被人指着脊背嘲笑,李家几个铺子的生意也低落了不少,被竞争对手给借机抢去了不少——要说那几家没借机推波助澜,大肆宣传李二朱氏的丑恶嘴脸,连林氏都不信。
而朱氏据说是病了,据从李家看病回来的大夫回来说,是真的病了,还不是装的。每每想起朱氏来,李重宁都恨得牙痒痒,就着这消息都多吃了半碗饭,林氏嘴上不说,心里也舒畅了不少。
朱氏这人,素来爱名声,爱装模作样,装贵妇人,从常年拿着白纨扇做优雅状就可见一般。她一年四季总拿着扇子,也不过是当年曾经见过的安南侯府小姐执扇时候风采过人,心里羡慕人家美貌气度,故而模仿而已。
然而她这病,名声问题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因为心疼。
心疼钱啊!原本以为只要花二千两就能把林氏和她两个孩子这三个眼中钉给拔去,结果花了近万两,李家的流动资金险些断了,还又花了好几百两打点县令,又得罪了唐大官人这个本地最大的土豪。名声败坏了不说,生意也被借机抢了不好,铺子生意锐减了六七成,眼看着还不是一日能恢复过来的,她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因此她这几日肋下疼的厉害,饭也吃不下,人倒还挺精神,骂人骂的不住嘴,嘴里长了燎泡都还停不下来。李二这几日差点被她给骂的狗血喷头。原因倒也挺简单,在她看来,她的计谋是完美无缺,都是李二把事情给办砸了,才把事情给弄成这样。
李二比她更郁闷,他自认做的也没错,问题谁想到他那侄儿突然没回来,引得林氏去央求文氏,而且说来也奇怪,林氏就算是求文氏帮忙,怎么就在文氏那里呆着不走了?她娘的计谋不能说是不精巧,几乎是环环入扣,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也想不太明白,最后只能归功于巧合。
“老天帮林氏,我有什么办法?”被朱氏骂的急了,李二跺着脚道,“这天下因为运气不好倒霉的英雄好汉还少了吗?再说,不过多出了几千两银子,又算什么?”
“几千两银子不算什么?你是没过过几天穷日子,我刚跟你爹的时候,连油都吃不上的时候都有呢。”听到儿子这么说,朱氏怒气冲冲的道。
朱氏对已经死去的丈夫李非其实是很有些真感情在的。她娘家朱家虽然不算非常富裕,也算是富户了,她爷爷还当过一任小官,和京里安南侯府也有远亲,年轻长得虽然不算非常美丽,也是清秀可人。
而且虽然朱氏心地不怎么样,中肯的说,能力还是非常强的,读书识字管家看账无一不行、单看她设计林氏的计谋,丝丝入扣,细致精巧。如果不是林氏狗屎运碰见了李长安重生,以朱氏的计谋安排,横看竖看,林氏都没什么活路。
这样的朱氏当时在乐陵县无疑是出挑的,不算头一份,五个指头里面也是数得着的。若抛开家世相貌人品,说她本人的才干,在县里那更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许多男子都不如她。
这样的女子,不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媒婆踏破门槛,也是求之甚众。然而她却看上了从外地来的李非,死活要嫁他。要知道李非虽然相貌不错,当也不算特别出色,至少比起他长子李信久来说,差的远了。不仅如此,李非身体还有些残疾,一只腿有些跛,走快了一瘸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