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青草萧瑟,转瞬又到了新霜染枫火的季节。野草枯黄,秋波涌起,秦州安远寨周边,满是寂寥。
风声起,征伐满空。
未及日落,安远寨寨门早早的紧闭,寨中的军民,如秋一样的萧冷。安远寨东的一家酒肆旁,斜阳晚照,风扯酒旗,呼呼作响。
这时尚未到晚饭时间,酒肆内只有一个酒客。
那酒客带个毡帽,衣衫落魄,伏在桌案上,不待天晚,似乎就已睡了。
酒客并不引人注意,伏在桌前,让人看不到脸。他腰间随便的带把单刀,刀鞘陈旧,如酒客一样的落魄。
酒肆的老板望着那伏案而睡的酒客,皱了下眉头。不过看看手上的碎银,还是摇摇头,喃喃道:“大好男儿,这大白天的就喝得酩酊大醉?”
这时夕阳萧索,一声锣响后,沉寂的安远寨稍有些热闹。
有些军民从远处尘道走来,三三两两的来到酒肆旁坐下,随便要些酒儿,就着些腌菜下饭。
锣声是守军交班的讯号,守寨一天的兵士,耕作一天的百姓,都会借歇息的功夫,到附近的酒肆喝几口酒。
无论寨兵还是百姓,均是愁眉不展,喝着闷酒。不知哪里传来羌笛悠悠,满是凄清。那些人听着羌笛,满是乡思,有人还重重的叹口气,喃喃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夏军好水川大胜,径原路苦苦挣扎,就算是交界的秦州,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整日困守。安远寨的很多守军,本是从北方撤回,听羌笛响起,难免思念故土。
这时路边行来个盲者,身边跟随个姑娘。
盲者满面沧桑,手中拿着两块梨花板,轻轻的敲着,节奏虽是单调,自有沧桑古意。那姑娘手上拿个曲颈琵琶,面容姣好,衣着朴素,梳着两个长辫。
看这二人,像是爷孙,相依为命,让人一眼看去,隐生同情。
有寨军见到,喊道:“江老汉,来的正好,说一段吧。”寨军都认得这祖孙二人,盲眼老汉姓江,那拿着琵琶的女子叫做露儿。这祖孙四处流浪,听说本在西北,只因怀念故土,终于回到了宋境,以卖唱说书为生,眼下就在安远寨住着。
露儿领着爷爷到了个长凳旁坐下,问道:“各位看官,今日想听些什么?”
有一长脸的汉子道:“昨天正说的紧要,今日当然还是说说好水川一战了。”
伏案而睡的那汉子好像动了下,但终究没有抬头。
寨军都看那汉子眼生,不知道那是谁,可无人有心思询问。眼下战起风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汉子游荡西北,谁管得了许多?
露儿对盲眼老者道:“爷爷,他们想听那些英烈的故事呢……”
“不是故事,只是往事。”那老者沙哑着嗓子,轻敲下梨花板,唱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老者声音沧桑,那露儿轻轻弹着琵琶,暗合盲者的语调。
酒肆众人听了,只觉得曲调满是苍凉悲壮,远望斜阳辉落,心中怆然。
老者唱完,露儿帮腔道:“爷爷,你这唱的是什么曲儿?”老者道:“这是范公的词,老汉我一时兴起唱出来,唱的不好,诸位看官莫要介意。”
有一身着麻衣的汉子道:“唱得好呀。老汉,你说的范公就是范仲淹范大人吧?”
老者道:“这天底下,不就是一个范公吗?”
长脸汉子道:“那可不然。本来还有个大范老子的。”众人哂笑,旁边有一人道:“你是说范雍吗,嘿嘿……”那人欲言又止,满是轻蔑。
露儿一旁抿嘴轻笑道:“那大范老子可不如小范老子呀。范雍在时,导致三川口惨败,边塞颓废。可自从范公……也就是小范老子来了后,整顿边陲,先建大顺城,破金汤城,困宥州,取承平寨,到如今,又反取了金明寨。大范老子的失地,全被范公收回了,不但如此,还把夏人的疆土挖了几块呢。”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长脸汉子拍案道:“说的不错,要不然边陲的夏军互相告诫呢,说什么‘小范老子腹中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
盲者叹口气道:“可惜西北只有一个范公。”众人沉寂下来,有的人也跟着叹气。盲者又道:“老汉我方才唱的那词,本是范公初到边陲,有感西北萧条所作。我朝词风,多是柔靡无骨,唯独范公一扫颓废。老汉我以前也唱柳七的词,但现在更喜唱范公的。可惜……范公只有一个,他才华横溢,词做的却不多。”
露儿一旁跟腔道:“或许……范公有才,却是大才,心思多用在边陲上,因此无心做诗词了呢?”
原来这祖孙相依为命,卖唱说书也是如此。那盲者主要负责说唱,而那露儿姑娘,在一旁弹曲帮腔,寨军早已习惯。
红颜白发,清脆点缀着沧桑,倒成了安远寨独特的风景。
盲者说道:“露儿,你说的也对。可我们今天要说的不是范公,而是好水川之战中一个值得说的人。”
露儿眨着眼睛问,“那是谁呢?”突然拍手道:“爷爷说的可是韩琦吗?”
众人沉默下来,脸上均有异样之色。
盲者摇头道:“韩公的功过,哪是我老汉能说的?老汉不敢说呀。”他声音中满是唏嘘,众人也听出盲者语气中还有些不满。
露儿思索了半晌,突然道:“爷爷,我知道你要说哪个了,我听你说过,好水川一战,宋军虽败,但有太多血泪悲气。比方说,任福任大人和夏军决战好水川,临死之前,旁人劝他逃走,他说什么‘吾为大将,兵败,以死报国尔!’结果战死在好水川,你可是要说任福任大人吗?”她声音娇脆,但说及以死报国几个字时,铿锵有力,众人闻了,均是热血激荡。
盲者叹口气,哑声道:“好水川一战,都说是任福轻兵冒进,入了夏军的埋伏,导致惨败。但他死前,总算力战殉国,老汉就不多说了。”
露儿一甩长辫,又猜道:“那你说的多半是王珪王将军了……我听说他本不必死,他驻军羊牧隆城,只因听任福将军被困,领军前去解围。夏军阵营如桶,他冲了十四次,竟然还冲不过敌阵,谁都乏了、累了、怕了,甚至那些兵士,都不愿意再冲了。只有他对东方而叩,说道,‘臣非负国,实则力不能也……臣不敢求旁人赴死,只能独死报国!’他说完后,就独自杀进了夏营,又杀了十数人,这才被乱箭射死。这种英烈,为何不说说呢?”
众人听露儿说的抑扬顿挫,眼中均露出追思之意,那长脸的汉子却低下头去,满是愧色。
盲者道:“昨天不是说了?今日再说,只怕众看官厌倦。”
露儿水灵灵的眼珠转转,叹道:“不错,但他的事情,我再说百来次也不会累。”突然又道:“可王珪真的……不必死呀,他若退走,夏军也无力围他。他为何……为何这样呢?”
盲者脸上满是怆然,缓缓道:“人有不为,人有必为。有些人,明知必死,也会赴死的。宋人积弱,边陲多吃败仗,缺的不是人,而是一股必拼的血气。若是人人自保,遇难不救,那边陲人人难保,有心的人都明白这点。因此任福有难,李简去援,王珪去援。王珪赴死,或许不为旁的,只想告诉夏军,宋人中,也有很多如他这般拼命的汉子。他虽死了,但羊牧隆城却保住了。夏军虽多破径原路的堡寨,但直到现在为止,还攻不进区区几千人把守的羊牧隆城!为何?因王将军不负天下,天下人不想负王将军!”
盲者最后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他眼虽盲,但心不盲,脸上已有光辉,如秋日夕阳。
夕阳已暮,残霞如血,但有那么分灿烂,也足矣。
众人血已热,心中激荡。
露儿悠悠神思,拨弄着琵琶,半晌才道:“那好,就不说任大人和王将军了。那爷爷到底想说什么,我可真的猜不出来了。”
盲者轻轻敲了下梨花板,咳嗽声才道:“我今日想说的,却是好水川的一个行营参军,名叫耿傅。”
露儿摇头道:“没听说此人的名字呀。想必各位看官对此人也陌生吧?”
麻衣汉子道:“姑娘说错了,很多人知道耿傅耿参军的,他是任大人的手下,和武英武将军一同战死在了笼络川。他虽是个文人,但若论一颗侠烈之心,不让旁人的。”
盲者梨花板“丁当”的响,一旁接道:“不错,这为人之侠烈,不看勇猛、不看事迹、不看官职,只看大是大非之前的一颗抉择之心。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慷慨赴死,也值得老汉说说,让更多人的知道。”
众人默默的听,露儿却看着那伏案而睡的汉子,眼中突然露出好奇之意。
盲者轻咳声,续道:“好水川一战,元昊以十数万精骑兵,三千铁鹞子尽出,围困宋军的数万兵马。任福被围时,武英、朱观两部亦在笼络川被夏军铁骑数倍兵马围困,宋jūn_rén少马亦少,在那开阔的平原处,无处逃避,只能布阵抵挡对方铁骑的冲击。但弓箭早尽,武英当时已中了数箭一枪,知道不行了,就让朱观率部突围,他来断后。那时候耿傅耿参军就在武英身边,武英请耿傅先走。”
露儿接道:“爷爷,这个武英也是个好男儿。”
盲者叹道:“他是好男儿,可也挡不住如狼的夏军。他虽英雄奋战,可听说……他后来死在了夏军罗睺王的刀下。”
伏案而眠的汉子全身微震,突然抬头望了那盲者一眼。露儿瞥见,心中微惊,暗想这人好犀利的眼眸。见那人脸颊有刺青,原来也是个jūn_rén。
众人都被盲者所言吸引,并没有留意那汉子。
露儿目光还没有从伏案汉子脸上移开,心道,“好英俊的男子,偏偏那多沧桑。”她和爷爷说书卖唱,走南闯北,端是见过不少人物。但沧桑的少英俊,英俊的少沧桑,文人多柔弱,武人多粗鲁。唯独那男子,鬓角已华发,脸上满风霜,额头有疤,脸颊刺青,本应是个落魄无为的武人,偏偏仔细看去,才发现他实在俊朗的很。
那个沧桑落魄的男子,本是个极为英俊的男子。
但望向那男子的时候,却让人少注意他的英俊,只留意他不屈不挠的一双眼、他惆怅落寞一张脸。
他虽在听书,虽在人群中,但仍落寞。他的一双眼,还是亮如天星,但那眼眸中,又似朦朦胧胧,藏着不知多少前生今世。
露儿本只看了一眼,目光就难再移开,她凭女儿细腻的心思,就知道这男子本身的故事,肯定比爷爷讲的故事要精彩怆凉百倍。
她甚至忘记了帮爷爷说书,突见那男子向她望来。
露儿垂头,只觉得那如闪电的眼中,有着说不出的魔力,不敢再看。
那盲者似乎遐想笼络川之战,并没有留意孙女的表情,梨花木也忘记了敲,又道:“武英死前,曾劝耿傅逃命,耿傅不语。武英急道,‘英乃武人,兵败当死。君文吏,无军责,何必与英俱死?’”
落魄汉子突然开口,声音嘶哑问道:“耿傅怎么说?”他神色中,又有些缅怀。他记得,当初他在高平寨的时候,被韩琦轻视,耿傅也曾为他出头。
盲者道:“耿参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挺身上前。武英死后,耿参军竟领军掌旗亲自带残部作战断后。他本是个文人,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气力。但他终究还是文人,很快就死在乱军之中了。”
落魄汉子微怔,长叹一口气道:“说的好。”众人觉得汉子回答的奇怪,因为耿傅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露儿却已明白,说道:“这位……官人是说,耿参军虽什么也未说,但比说了无数豪言壮语还要管用。这世上本来就有种人,不用说什么的。可就算他一句话都不说,也有无数人记得住他!”
落魄汉子笑笑,示意赞许,眼中已有分战意。武英死在野利斩天之手,他和野利斩天终究还要一战。可野利斩天不是一直和飞雪在一起,怎么又回到夏军的军营中?
盲者道:“露儿,你这句话不但适合耿参军,还适合狄将军。”
露儿眼睛已亮了起来,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狄青”这两个字,已让天边的晚霞为之失色。“狄青”这两个字,不但有着种魔力,也代表着边陲的希望。
露儿道:“爷爷,时日尚早,你就再说说狄将军的往事吧。我想这里的人,都想听狄将军的故事呢。”
麻衣汉子叫道:“不错,老爷子,你若说狄将军的故事。我就算听个三天三夜也不厌烦……”他因为想听故事,对盲者的称呼都改了。
众人心情激荡,都是若有期待。只有那落魄汉子垂下头去,自嘲的笑笑。
盲者击着梨花板道:“这狄将军的事迹,我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呀。都说范公这几年来,功绩无双,但很多人都知道,他若没有狄将军帮手,也很难对抗虎狼般的夏军。狄将军身经百战未尝败,破后桥寨,击白豹城,取金汤,闹叶市,烧贺兰原,屠羌人悍族,甚至数乱兴庆府,鏖兵贺兰山,远战玉门关……横刀立马,夏军很多人听了狄将军之名,甚至不敢和他一战。这些事情,又岂是三天三夜能说得完的?”
众人听狄青马踏关山,塞外横行之事,眼都发亮,向往着狄青的英勇。唯独那落魄汉子道:“老丈,或许你说的有些夸张了。据我所知,有些事绝非狄青做的。”
麻衣汉子拍案而起,喝道:“你说什么?你敢说狄将军的不是?”众人亦是怒视落魄汉子,均是极为不满。看他们的样子,就算自己受辱,都不肯让旁人说狄青的坏话。
那落魄汉子望着麻衣汉子道:“我也没有说他的不是……”
盲者道:“这位官人,你说老汉无所谓,可我敢说,狄将军的功绩,只比老汉列举的多,不会比老汉说的少。谁敢说老汉说的不对?”
众人均是点头道:“不错,狄将军就是那种少说多做的汉子。他的事迹,只有比江老汉你说的要多,而不会少了。”
落魄汉子惟有苦笑。
麻衣汉子神色气愤,不再理他。盲者不想众人闹事,已击着梨花板道:“别的事情就暂时不说了,就说狄将军前些日子大闹兴庆府,曾留下一首歌……”
他不等说完,露儿已弹起了琵琶,曲调激昂,有如兵甲铿锵。
老者哑声道:“男儿此生轻声名,腰间宝刀重横行……”不等他唱完,麻衣汉子已用筷子击案跟唱道:“流不完的英雄血,杀不尽的是豪情!”
二人合唱,曲调悲凉中满是豪壮。
众人跟着喃喃道:“流不完的英雄血,杀不尽的是豪情……”不知为何,从这平平淡淡的四句话中,唱出了不知多少英雄血泪,壮志豪情!
等唱完这四句,那麻衣汉子斜睨那落魄汉子道:“这歌儿就是狄将军在兴庆府杀了夏人高手后唱的,如今早由夏人之口传到了中原,你敢说这歌不是狄将军作的?除了狄将军,还有谁有这般气魄?”
落魄汉子只是端了碗酒,默默的喝下去。他像也被歌声激荡,眼中满是激昂之意。
露儿见状,解围道:“他也没说什么。不过狄将军虽这大的威名,但一直孤军作战,听说他现在还是鄜延路兵马都监,因此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他若能再多升几级,不知道还要做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呢。”
麻衣汉子眼前一亮,摇头道:“露儿姑娘有所不知,眼下狄将军早非兵马都监。我听封寨主说,狄将军以前被奸人打压,一直得不到提升。可自从范公来到西北后,将他的军功如实禀告,他这才得以正常升迁。饶是这样,如今他已身为径原路副都部署,兼径原路副经略安抚招讨使,领泾原路全责。径原路危急,因此朝廷命狄将军前来坐镇,对抗夏人。听说狄将军这几日就要来安远,封寨主早出去迎接了。”
众人霍然动容,振奋喊道:“狄将军就要来这里了?真的假的?顾山西,你莫骗我们。”
露儿惋惜道:“为什么都是副职呢?以狄将军之能,就算做个安抚使都可以呀。”
盲者叹道:“我朝素来如此,需要武人,却一直怕武人作乱,不肯重用。给狄将军副职,还是要正职牵制之意。”
顾山西摇头笑道:“大宋武人,以行伍出身,能像狄将军这样打到如今位置的,已少之又少了。他如今在边陲,有范大人的支持,无人再能约束他,我听说……”
话未说完,寨西突然传来锣声急响。
众人均是一惊,起身道:“不好,有紧急军情。”场面微乱,顾山西已道:“莫要慌,怕什么,有敌来,我们打就是。说书是江老汉的事情,可作战,还是我们的事情。”
众人点头,不待多说,路那头飞奔来数人。顾山西见了,脸有喜意,喊道:“封寨主,你回来了?”
奔来为首那人,身材剽悍,脸若重枣,脖颈有道刀痕,斜上入耳。
疤痕如蚯蚓般扭动,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可怕,但所有人都不怕,因为安远寨的人都知道,封寨主这一刀,是在和夏军交手的时候捱的。
对这种人,他们只有敬。
封寨主向这面一望,喝道:“顾山西,刘刀儿。有敌情,你们跟我来。其余的人,不要休息了,都去。”
顾山西和那长脸汉子都应令,振衣跟随。
封寨主命令发出,才待向寨西行去,突然止步。转过身来,霍然向那落魄汉子望去。
众人只见封寨主脸上突然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似不信,又像是激动,还带着无尽的悲意……
封寨主一步步向那落魄汉子走去,眼中已含泪,一个劲道:“你来了……你来了……”他不知说了多少个你来了,泪水已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众人满是困惑,他们都知道封寨主素来是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子,那封寨主为何落泪?
落魄汉子望着封寨主,神色唏嘘,只回了一句,“我来了!”
他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可口气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感慨和坚定。
他挺起了腰身。
方才他伏案之时、饮酒之际,只有惆怅,但他挺起腰的时候,已能担负山岳。
封寨主到了那人的身前,突然向地上跪下去,嘶声道:“狄将军,你终于来了,可你来迟了!武大人死了!”
众人耳边如沉雷滚滚,脸上均露出不信的表情。
狄将军?是哪个狄将军?
这天底下,还有哪个狄将军?那落魄汉子是狄青?
那落魄汉子当然就是狄青!
狄青一伸手,已拉起了封寨主,眼角湿润,说道:“封雷,我来迟了。”
封寨主正是封雷,也是武英的手下。当年曾和狄青见过,和狄青斗过,被狄青救过,如今武英死了,封雷做了寨主,就在安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