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这么难得,白天也要陪着人家!”
他只看了她一眼,眼光仍旧落向窗外,嘴角有柔和的笑,她心生诧异,正要转头去看,他却突然拍着手喊起来:
“够了够了,再多就拿不住了,快回来吧!”
她掩着吃惊偏头去看,那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猛然间踉跄几步离了他身旁,脸上的娇媚风情再也绷不住了,陡然间竖眉喝道:
“霍展鲲,你究竟想干什么!?”
交际场上如鱼得水的倾城名伶黛绮丝,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黛绮丝,即使对着刻意的轻薄折辱也能够淡淡一笑处之泰然,可是这一刻居然失态如此,他意味深长的眼光在她苍白愤怒的面庞上扫了两眼,便再次盈满了笑意,俯□去搂住了咯咯笑着跑进来的四五岁大的小女孩,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香了一香,这才笑道:
“丫丫不是说想见妈妈吗,怎么看到妈妈也不叫一声?”
早春的阳光是稀薄的淡金色,从落地窗外面投到那小丫头身上,她穿着鹅黄色的小棉袄,上面有红色的碎花,浅而柔软的头发用红头绳扎成了三个朝天椒似的小丁丁,那苹果般的小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清楚,嘟着的两腮上有跑跑跳跳后的红晕,粉团子似的,两只眼睛大而明亮,和面前的女子如出一辙,这时正眨巴着望她,闪来闪去的有些迟疑,她抱着紫色的鸢尾花趴在男人宽阔的肩头,简直是个漂亮到极点的小小天使。
霍展鲲拍一拍小丫头的背:
“怎么还不叫,丫丫不认识妈妈了吗?”
小丫头居然很买霍展鲲的帐,抱着他的脖子,果然怯怯朝她唤了一声:
“妈妈。”
那稚嫩的童音陡然便刺痛了她,她急促呼吸着,突然拉下脸发起怒来:
“丫丫,妈妈不是说过不能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吗,你怎么敢不听话!”
她说着便伸手要去抱她,小女孩却搂紧了男人的脖子连连分辩:
“我和习婆婆一起来的,丫丫想见妈妈,发糖带丫丫来见妈妈……”
霍展鲲往后一缩躲开她的手,居然向满脸怒气的她眨眨眼睛,只将那小人儿更紧地搂在怀里,笑着又去亲她的脸:
“怎么样丫丫,发糖没骗你吧,说了一定让你见到妈妈的!”
她陡然惊恐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开始打丫丫的主意,她再也顾不了其他,一把夺过女儿狠狠将他推开,正好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从外面跨进来,正是六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习妈,她立刻将丫丫送到她怀里,也来不及问些什么,只冷冷吩咐下人将这婆孙俩送到楼上去休息,她终于还是将那怒气压了下来,手臂缠到他身上去,脸上勉强堆起笑来:
“大帅,黛绮丝哪里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吩咐,丫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会碍着你什么的,还请你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我从头开始就见不得这个孩子的!”他斜靠在沙发上冷哼,眉目间已经是一如当年的冷硬无情,她蓦地掐住他的手,指甲狠狠陷进他皮肤中去,咬牙切齿道:
“霍展鲲,我现在是梦都皇城的人,如果你要和我撕破脸也要想一想会得罪谁,你想要东山再起,为了我得罪俄国人值得吗?只要你……只要你敢碰我孩子一根手指头,我拼得玉石俱焚也要你付出代价!”
她死死攥着他,胸口急促起伏,眼睛似要将他钉在那里似的,分明是要吃人的泼妇一般,哪里还有半分那慵懒娇媚的样子,他一动不动看着,突然俯身将那微微颤动的身体抱进怀里,在她耳畔笑出声来:
“我不怕得罪俄国人,但是我怕得罪丫丫那母老虎似的妈妈,平时装模作样地骗人,现在终于打回原形了。”
她还反应不过来,这时掐着他便楞在他怀里,他眉毛扬起,已经拿出霍大帅的威严发号施令了:
“从今往后丫 丫和习妈都过来跟你住,你给我小心一点拿出当妈的样子来,如果再像昨天那样半夜三更都不回来——”
“她们在镇子上住得好好的,未必习惯这边的生活,再说她们住到这里,以后就算你来也不太方便了……”她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重新笼起淡定的笑,拿出谈判应付的手段来慢慢分析着,那般模样让他笑意渐收,眉头皱起来:
“你真的舍得吗,你不是拼着命也要保护丫丫吗,你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地生病,你还忍心把她放那么远,现在孩子见到你都不敢叫妈妈了,你是非要有一天她连你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才高兴吗?”
她的眼中无法抑制地起了一丝诧异——她知道他的霸道脾气,也从来没有忘记曾经他是怎样逼迫她堕胎的,即使有了梦都皇城这个大靠山也绝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有关孩子的半个字,她以为瞒得滴水不漏,可是他居然什么都知道,甚至连丫丫身体不好也一清二楚,现在居然还说了这样的话,看他和丫丫那熟悉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定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到底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丫丫的,为什么习妈从来都没给她提过?
她眼睫闪动,他一语道破她心中所想:
“洪五爷虽然扣着你不放人,可是你的事情他却全部都说过的。两年前我就知道你把孩子生下来了。霍展谦的女儿……本来是不想留着的,可是小丫头太好收买了,几块柑仔糖就喜滋滋地跟在后面叫我‘发糖’,赶都赶不走,这小丫头片子,带在身边也挺有趣的。”
他抱着她微微笑着,脸上的沉郁霸气一扫而空,薄金色的阳光下也有几分明朗样子,融合了岁月沉淀出的内敛沉稳,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耀目!
她突然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转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已经嘲讽笑起来:
“难为大帅还考虑得这般周全了,只是我这里哪里是养孩子的地方,白白让人家嚼了舌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