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只隔着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它之后却有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万劫不复或是更进一层。
悠扬悦耳的琴声连麻雀都不忍惊扰,抚琴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没有拨弄错一根琴弦,古琴幽幽,公子惊艳。一去弹罢,东方不败才出声道,“花满楼,你要是能看见一定会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不敢当。”花满楼笑道,“首先在下就打不赢东方教主,何况若我真有绝世神功,也不会成为最可怕的人,无关其他,本心而已。”
气氛和谐,音律仿佛未曾散去。
熟悉又觉得陌生的声音传来,粗犷响亮,“属下杨莲亭参见教主。”
东方不败眉心皱起,他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不愿见到杨莲亭,这种奇怪的情绪刚刚滋生出来,杨莲亭已不等他说话便阔步进来。看似没有规矩,但比起以往已经算很好的,要知道自他得势后,每次都是不经通报直接进来。
他走进来后东方不败也未曾多有怪罪,“莲弟来了。”
没有喜悦,没有彷徨,明明只有半月未见,却好似这份感情中有活力的一部分已经消失了,许是花满楼太过真心,对人对事,热情善良,一面透亮镜子的反射下,只要他一睁眼,就能看见里面浮现出的那些假意逢迎。
杨莲亭道,“属下多日不见教主,甚是想念。”说罢,有些挑衅的望了一眼花满楼,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对方是个瞎子,根本接受不到他眼里传来的信号。
如若晴天惊雷,东方不败这才想起来花满楼还并未知道自己和莲弟的关系,但他这次并未想要隐瞒,反而是带着试探的味道任由杨莲亭自说自话。
果然,当着花满楼的面,杨莲亭毫无遮掩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花满楼刚开始确实愣住了,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直至杨莲亭最后道,“教主,属下有些事情想单独跟教主说。”语毕,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花满楼,似乎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
花满楼自是听出他话的味道,赶在东方不败出声前便随便找个由头离开了。
待他彻底走远,杨莲亭才唤了称呼,“东方,你近日怎会和这人走得如此之近。”
东方不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似乎没有想要跟他解释的意思。
“此人来路不明,必定是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的声音激动的上扬八度,即便是花满楼已经走远,但他尚好的听力还是让这句话清楚完整的传到耳朵里,他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年在霍休的船上戚竹也曾说过这句话,哪怕是看不见,他都能想象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正义凛然的神色,以及委托陆小凤看好他的眼神。
他突然觉得满足又庆幸,他是个瞎子,看不见人的容貌,才会对声音如此上心,即便是百年重活一次,他还是能记得当初所有人的声音:陆小凤,戚竹,阮清玉……还有流骁。比起容易淡化的面容,这些声音却从未曾因为时间的冲刷而混淆过。
——这何尝不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杨莲亭没有看见东方不败脸上的不悦,继续说道,“我派人下山调查他的身份,哪知此人的来历一无所获,就像是凭空冒了出来一般。”
“哦?”东方不败放下茶杯,“你是说日月神教也查不到他的来历。”
“正是。”杨莲亭低头,遮住目光中的得逞之色,“此人来历身份都是个谜,突然出现在黑木崖下,被曲洋救上来,依我看,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妄图对我神教不利。”
做了这么多铺垫,东方不败可以猜想到他接下来会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但他还是道,“花满楼自到神教中未曾讨要过什么,莲弟多想了。”
不出他所料,杨莲亭趁热打铁道,“这样想可就错了,不为名,又不图利,天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若是没有猜错,他定是为了武功秘籍而来。”
东方不败眼眸低垂,掩盖住他目光中的神色。
“东方,那本《葵花宝典》你放在了哪里,可要小心些不被他发现。”
垂在腿上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一颗心就在这一刻彻底死寂,原以为杨莲亭愿意同他在一起虽是求地位,但好歹也存着一份情,想不到他竟打得是这份主意。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已不见有丝毫情义,连语气都是冰冷的,“莲弟放心好了,东西我绣在一件衣服上,用牛皮纸包着埋在后山的杨柳树下,不会弄丢的。”
杨莲亭闻言大喜过望,想不到如此轻易就套出了《葵花宝典》的下落,他甚至来不及敷衍几句,便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东方不败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郁结之气却在见到走回来的花满楼后神奇的消散了不少。
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花满楼担忧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只不过被人讨要了一件东西而已。”
花满楼何其聪明剔透,东方不败也曾对他他到过《葵花宝典》的事情,只是杨莲亭路过他身边时,脚步轻快,步履带风,显然是极其高兴的样子。
“你告诉他了?”
东方不败冷笑,“是他自己求的,本座只是遂了他的愿。”
花满楼皱眉,“如果以他的年龄和现在的功力,要是贸然修炼,引刀……”最后那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体内真气暴动,血液逆流堵塞血管,用不了多久便会血管爆裂而亡。”
“毕竟是一条人命。”他道。
东方不败冷笑,“若是他没有动旁的心思不去碰那《葵花宝典》,自然不会有事。”
之前杨莲亭脚步飞快,有迫不及待之意,哪怕是现在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花满楼叹口气,只愿他回头是岸,只是可能性渺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