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神色带着诧异和不解退下了。
白离堇唇边流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慢慢地跪了下去,垂下长睫,眸子平静,“我,白离堇,以一次下跪,与司徒大少主交易我的未婚夫楼铮一命。”
是交易,而不是恳求。
司徒银幻眸色一动,转瞬被一片冰原覆盖,身躯半蹲下来,“你会不会恨我?”
由于身量高大,他仍俯视她的脸,一种无形的压力完全笼罩着眼前屈膝的女人。
离堇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眼神已是一片清晰,透着隔绝的疏漠,“不会,毕竟这是交易。”
“噢?”司徒银幻往西服上一枚指甲大小的什物一按,“你一点也不觉得,跪着是一种屈辱?”
“当然。”白离堇冷笑,“但尊严在心中,是要不走的,你喜欢形式上的,我跟你交换就是。”
“你还是恨啊!说出的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司徒银幻微摇头,“我识人太多,你不用隐瞒”
白离堇脸一寒,眼眸在一瞬间变成了黑色,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她正要站立起来,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止住她的动作,冷眸看着她,“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也拥有特殊本领,你会反抗吗?”
离堇咬牙,“会。”
司徒银幻仿佛一眼洞悉她的心底,“好,不过,刚才你也说得对,我们是在交易,你自愿遵守规则跪下,没有人逼迫你。”
白离堇皱起了眉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撕碎。
他松开她,随手将她带起,“你要恨的,要反抗的,是你一切苦难和折磨的始作俑者,没有当初,就没有现在,他不但辜负了你,还三番五次破坏你的其它姻缘,甚至,纵容恭妙妙喂楼铮红丙冰。”
”他一步步地,毫不留情地将你推向深渊,毁灭你所有的希望,然而,他依旧是豪门的大少主,毫发无损,不久的将来,他会娶一个地位和身份对等的女人,一起享受幸福而尊崇的生活。”
银面男人的话如一记记重锤砸在心上,尽管他陈述的是她早已在心中咀嚼了无数遍的事实,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种复杂的、黑色的情绪仍然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翻腾。
是的,是他害她到这样的地步,尽管他在祭荆家族中心大别墅前以血起誓,尽管他任她将刀子插入他的胸膛,可她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处境,也没有得到半分改善。
这次她侥幸从他手中逃脱,下次一定还会被抓回去,忍受周而复始的折磨,这一生,甚至都可能在这样的惨状中渡过。
她唯一的寄托,楼铮,本该是他依照协定该保护的人,却被他当成诱饵设计,间接地染上毒瘾。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毁在了他的手中。
楼铮一事,更是助长了心中疯狂的怒火,白离堇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之前竭力说服自己看在他受了两刀的份上,对过去恩怨一笔勾线,现在看来,却是多么的滑稽可笑,那一道本就不稳的河堤,被愤恨的大水冲击,顷刻间分崩离析。
怎么可以一笔购销,怎么可能释怀?!
可是..
她嘲讽地笑,声音刺骨般冰冷,“建立在拥有特殊本领前提下的反抗,对我而言,根本不存在。”
“是么?要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司徒银幻向医室的方向打了一个“请”的手势,话锋一转,“昨晚你说,要跟我谈谈。”
离堇神色淡漠,“现在除了楼铮,我什么也不关心。”
“从这儿到医室的十分钟,你可以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楼铮。”司徒银幻语气寒缈,“今晚,你把想问的都问出来,不过,我大概猜到你要知道什么。”
离堇满脑海只是楼铮,抿着唇,一脸冰寒。
对身边这个人的卑鄙,她感到深深的厌恶。
不过,他的前半句话让她还在担忧的心放松了不少。
要不是她刚才的奔跑耗尽了体力,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楼铮的身边,刚才她要求那两名手下将她送到医室,他们却执意将她扶到司徒银幻眼前,让她遭受一场早就预谋好的屈辱。
腹部隐隐作痛,喉咙干燥难耐,全身疲乏无力,她正要开口向司徒要求帮助,却终究忍住,紧咬牙关,一步步向前走。
见她不予搭理,男人眸子一黑,笑意莫测,“你可能还不知道一件事。”凑到她耳边,“欧别洛,其实就在别墅园,小心一点噢,楼夫人。”
离堇一惊,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对于那个人,这几乎已经是一种本能反应,司徒银幻一阵大笑,逐渐远去了。
离堇睁大眼睛,视线将花园各处都寻找了一遍,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司徒离开时那种看好戏的,写着“你自己担待”的神色,一颗心仍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