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鼠卫总旗们的反应引起金鼠卫其他人的好奇。
普通士兵尚且不敢动,小旗们却没有顾虑,立刻朝着悬崖边走去。
一时之间,方圆几里的之内,都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赵军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模一样的嫌弃。
孝帝心腹,燕军精锐,就这?
等被平彰踹下去的人和自己跌落的人陆续爬上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毫无疑问,从下面爬上来的人,衣服都变成了血红色,就连林森淼的脸色都苍白至极,看着赵军的目光中满是没能完全掩饰的惊惧。
下面堆积成山的野兽尸体固然可怕,身上几乎没有致命伤的区区五十多名只是力竭的赵军更是恐怖。
易地而处,如果下面那些猛兽发疯的攻击陛下,他能率领金鼠卫将发疯野兽屠尽,保证陛下毫发无伤吗?
林森淼心中已经有了让他极不甘心的答案。
他不能。
林森淼看都没看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发呆的五皇子,单膝跪在重奕面前,低下骄傲的头颅,沉声道,未料猎场野兽竟然疯狂到这种程度,让您受到惊吓,某定会将险情如实禀报陛下,请陛下彻查此事。
他已经从下面野兽尸身的种类,发现了事情不对劲的地方。
发生野兽暴动,也许不止是因为猎场的人疏忽。
孤不害怕重奕勾起嘴角,抬起下巴示意林森淼看向仍旧精神恍惚的五皇子,害怕的人在那。
慌张逃命后,大家的形容看起来都有些狼狈。
无论是冲锋击杀刺客的赵军骑兵,还是几乎从头昏到尾的五皇子,脸上和衣服上都满是尘土和血污,看着就是逃过命的样子。
反倒是又是带头冲锋,又是砍树杀兽的重奕,看起来最为从容。
除了颧骨上已经彻底干涸的血痂之外,只有衣服袖子上有被羽箭划过的痕迹,非但没让重奕变得狼狈,反而让重奕身上隐藏的危险气息尽数显露,让人忍不住想要跪下,想要臣服。
以至于重奕和宋佩瑜就坐在一起,林森淼都没注意到宋佩瑜身上同样干净整洁,与狼狈的赵军格格不入。
林森淼望着重奕脸上张扬肆意的笑,眼中闪过恍惚。
宋佩瑜嘴角本就浮于表面的笑容,在发现林森淼的恍惚后,更加没有温度。
林将军如此费尽心思的拖延时间,可是在等人将刺客的痕迹全都抹去?宋佩瑜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仍旧半跪在地上的林森淼。
林森淼立刻将视线放在宋佩瑜身上,刺客?
什么刺客,他怎么没收到消息?
宋佩瑜摊开手,立刻有赵军骑兵将几乎要被撑破的布袋放在宋佩瑜手中。
他缓步走到林森淼的身侧,慢条斯理的打开布袋扎口,将布袋口朝下对着林森淼的脸,毫不客气的倒了下去,冷声道,发现猎场野兽暴动后,殿下立刻带领我们冲出猎场,却在途中遭受刺客伏击。这都是从刺客身上找出的牌子
林将军该不会连同在京郊大营中朝夕相处的兄弟都不知道吧?
布袋中的金属牌子劈头盖脸的砸过来时,林森淼手中的剑都拔出了半截。
他可以因为赵国太子在燕国境内遭遇生命危险,在燕国理亏的情况下,对赵国太子低声下气,却不会被人白白羞辱。
听清宋佩瑜的话后,林森淼拔剑的动作才停下。
已经近在咫尺的金属牌子却不会停,大多都砸在了林森淼的脸上,然后散落一地。
不仅林森淼低头就能看到满地的腾蛇卫令牌,林森淼身后的总旗与小旗们也看得一清二楚。
就连站在原地,士气已经随着接连吃瘪的林森淼一再下降的金鼠卫,也在听见宋佩瑜的话后又听见了平彰的话。
明知道他们是蛇鼠一窝,你还与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林森淼明明不算是笨嘴拙舌的人,却完全想不到他能说些什么应对宋佩瑜的逼问。
远处忽然响起犹如奔雷的马蹄声。
众人抬头望去,离得老远,先看到黑底金字的赵旗和仿佛正迎风而上的朱雀。
黝黑的骏马奔跑在最前方,直奔重奕的位置。
林森淼满脑子都是发疯的野兽、刺客,突然见到急速靠近的黑马,下意识的拔出剑挡在重奕面前。
收到宋佩瑜的目光,平彰摸了摸鼻子,任劳任怨的走上前,再次狠狠的踢在林森淼的屁股上,暴呵道,你想对殿下的坐骑做什么?
平彰既然出脚,自然不会吝啬力气。
林森淼往前踉跄几步,全靠手中有剑,属下又及时来搀扶,才没栽到在地上。
他怒气冲冲的回过头,黑马正竖直身体立在宋佩瑜面前,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踢在宋佩瑜的胸口。
然而下一秒,黑马却极为乖巧的站在宋佩瑜面前,供着头去蹭宋佩瑜的脖颈撒娇,发出咴咴的声音。
林森淼这才发现,他刚才竟然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原来是他听错了,这不是赵国太子的马,而是宋佩瑜的马。
想来卧倒在赵国太子身侧的枣红色骏马,才是赵国太子的马。
林森淼心中才闪过这个念头,重奕身侧的枣红色骏马便从地上起来,小跑到黑色骏马身侧,用头去蹭宋佩瑜的另一边侧脸,还发出更为轻缓的咴咴声。
两匹马争抢着去蹭宋佩瑜,力道也越来越控制不住,宋佩瑜终究还是抵不住两只小家伙的力道,往后栽到,被从身侧伸出的大手及时拉进怀里。
墨将和赤风顿时僵硬在原地。
两匹马面面相觑后,墨将极具人性的后退,将赤风拱到重奕面前,似乎是在告诉重奕和宋佩瑜,导致宋佩瑜摔倒的罪魁祸首就是赤风。
赤风不服,立刻回头去咬墨将,墨将却早就在将赤风拱出去的瞬间就跑远了,赤风立刻追了上去。
林森淼望着始终坐在地上重奕,他正动作自然的抱着落在他怀中的宋佩瑜,在黑马和红马先后跑走后,以贴在宋佩瑜耳侧的亲昵姿势说话。
赵国太子竟然愿意与臣属如此亲近吗?
墨将和赤风打岔的功夫,远处的赵军骑兵已经近在眼前。
赵军骑兵们整齐下马,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臣等护驾来迟。
早在赵军骑兵下马的时候,宋佩瑜就借力站了起来,他意味深长的看向被赵军骑兵赶来的气势震慑,下意识的主动给赵军骑兵让路,已经被挤得贴在一起的金鼠卫,不迟,早到的人也没做什么。将地上的证据带着,我们回了。
虽然宋佩瑜的笑容很温和,但金鼠卫却莫名觉得宋佩瑜是在嘲笑他们。
他们握紧身侧的刀剑,突然觉得憋屈极了。
五皇子早就哭得精疲力尽,见到金鼠卫后又猛哭了许久才彻底放松心神,已经开始困顿的点头,根本就没法给金鼠卫指示,金鼠卫便将期待的目光放在林森淼身上。
林森淼却没被身上承载的迫切目光迷了心智。
他终于察觉到,自从他带着金鼠卫赶到这里后,就始终被赵国太子和宋佩瑜牵着鼻子走。
明明他接到的命令是立刻将五皇子和赵国太子带回洛阳,却不知不觉的耽误了许多时间,竟然让在庆山行宫的赵国骑兵也赶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