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马车上,季睿麟没想到,他与姑母坐上马车后,姑母却看着他哭了出来。
”很不舒服吗?先到最近的医馆去。”他扬声对着车外的车夫道,一边拿垫子塞在姑母的后背。
”不是、不是,我错了……错了啊。”季慧吟眼眶都红了。
”什么错了?姑母,你怎么了?”他不解的看着低头哭泣的姑母。
她好难过,倪芳菲原来是这样有才华,也有美貌,面对公主能不卑不亢,还能圆滑的应付的女子,她犹如一瑰稀世宝玉,散发着光芒,她与季睿麟是那般匹配,可这么好的姻缘被她打散了!
”你跟倪姑娘后来没在一起,是因为听了姑母的话,是吧?可是,刚刚姑母才发现看错了人啊。”
她说的有点不清不楚,季睿麟听得困惑,但也没有马上解释。
他跟倪芳菲形同陌路,并不全是因为姑母对她的评断,只是赏花宴发生的事,毕竟有伤闺誉,他对外瞒得严实,此刻也不好对不知情的姑母说明。
他不说话,季慧吟就当他默认了,又歉疚的道:”倩雨她带我去毓秀坊看倪大姑娘,却故意指了别的姑娘,我看那姑娘对人颐指气使,嚣张刻薄,对她不喜……”
他眉头拢紧,总算知道为何先前姑母所说的倪芳菲,跟他所达共识的倪芳菲不同。
”她不是那女子,对不起,你去找倪大姑娘,好好把误会厘清,不然,姑母寝食难安。”她的愧疚太深了。
季睿麟也想飞奔去找她,但太子那里临时有事,有人过来寻他,他不得不先前往处理。
翌日,倪芳菲信守承诺,将那十款香露派人专程送进皇宫,几位评审府上也都收到,倪芳菲也将亲自调制百瓶在斗香会上胜出的香品,预计一个月就能完成,她将它取名为”雾”。
而倪芳菲在斗香会上的出色表现,还有她是沐芳轩夕颜娘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京城老百姓才知道原来毓秀坊与沐芳轩就是同个主子,一时之间,更多客人涌向毓秀坊,店内原本就火红的生意更加火红。
小倪氏在知道这件事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两年元香斋的困境不就是沐芳轩故意打压来的?元香斋几款最畅销的长卖香粉,沐芳轩也推出类似香粉,而且粉更细腻,香味更自然持久,重点是价位差了三分之一。
还有她让人以次等香材制香,也是被沐芳轩识破,让元香斋狠狠摔了个大跟头,至今都还站不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后面的人竟然是倪芳菲!
”夫人应该要高兴,这是好消息。”何嬷嬷在旁说着。
她一愣,马上就明白了,也是,摇摇欲坠的元香斋一旦有了夕颜娘子,就能逆转现在的情形,她握紧拳头,”没错,这时可不能跟她算旧帐,得讨好她才行。”
旧帐不是不算,而是日后再算。
近月来,不只来毓秀坊买香品的人增多,求教的调香师傅来的也多,还有皇亲贵胄的各项邀宴,就连宫中都有妃子召见倪芳菲,虽然她已经尽量婉拒,但有些又推辞不得,她变得益发忙碌。
只是,参加斗香比赛,让自己夕颜娘子的身分浮上台面皆是顺势而为,如她预料到的,小倪氏几度前来毓秀坊想挽回她,拼命释放善意,还想让她去扶持管理元香斋,连招赘的事也成了她的筹码,大家都可以再商量。
当然了,在小倪氏贪婪的眼中,沐芳轩又是只金鸡母,她是倪芳菲的继母,只要倪芳菲回到倪家,沐芳轩她自然也是能分杯羹的。
在众人或是在意,或是有所图的目光下,倪芳菲总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明明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在走,她怎么就倦了。
细雨蒙蒙,思绪烦杂的她望着凉亭外的雨景,听着雨声,她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喜欢上下雨的天气,雨幕像把她与外界绝,别人下雨往屋里、檐下避雨,她却只想乘坐马车奔至近郊,望着绵绵细雨,独自品尝这种与世隔绝的孤寂,得以让浮躁的心沉殿下来。
凉亭处,小莲跟海棠隔了一段距离,默默陪伴主子。
她们知道主子心里苦,也知道要将一个人从心里驱离并不容易,一如先前要让他跨入心墙一样的难。
小莲很难过,本以为季睿麟可以成为倪芳菲的依靠,却成为倪芳菲心里最痛的伤。
而海棠也不好过,她对叶闳仁的锲而不舍已动了心,但她怕倪芳菲看到他就想到另一个男人,要他别再出现,也不给他好脸色。
叶闳仁抗议了几回,最后还是偃旗息鼓,回头去骂好友,问好友跟倪芳菲到底是怎么样?他没了老婆到底要找谁讨?
季睿麟也不是不曾来找倪芳菲,只是倪芳菲不想见,觉得没有必要见,更无话可说,季睿麟只能落寞离开。
此时,雨愈下愈大,但坐在亭子里的主子没有半点要回马车的意思,像座雕像静坐着,两个丫鬟也只能陪着,海棠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小莲拿着把大伞,两人站在马车旁,静静的看着她凝望远方的侧影。
大雨滂沱下,远远传来马车的声音。
这种天气,还有跟姑娘一样有闲情逸致的人?
海棠回头看马车一路靠近,竟然在她们身后停下来,不禁皱眉,她们的马车又没占着路,明明过得去的,难道是刻意来找姑娘?
她仔细看看驾车的人,发现有点儿熟悉,思索一会儿,讶异地瞪大眼,这不是古天吗?
接着,有人撑伞下来,见到古天时,两人心里虽然有底了,但看到下车的人还是很震惊。
”姑娘。”小莲想也没想的就要去喊倪芳菲,但海棠拉住她的手,向她摇摇摇头,她知道主子心里苦,而且,会让主子变成这样的人正是季睿麟,心病就得心药医。
山雨随打进亭台内,雨珠不时溅到倪芳菲身上,她从石椅上起身,甫转过头,就见到站在石桌后方的季睿麟,她愣了一愣,但随即避开他的眼神,望向仍站在马车前的小莲与海棠。
雨从天空倾泄而下,季睿麟见风将雨水打进亭内又往她身上打,想也没想的,就走过去为她挡住被风吹进来的雨丝,但她不领情,越过他就要走,他赶忙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手。”她说。
他握住不放,神情郑重,”听我说完话,我就放手。”
他简略的将林倩雨带她姑母去毓秀坊看她时误把别人当成她的事说了,她跟姑母去质问林倩雨时,那一家三口竟然留信走了,他再追查下去,才知赏花宴那天,姑母身体不适也是他们一家搞的鬼,就是不想让他姑母见到她,这事姑母不顾究,毕竟是夫家亲戚,庆幸的是,他们应该没脸再提纳妾的事。
她一直都是低头听着,待他说完,她才抬头看他一眼,再看向他握着她手腕的手,他这才放开手。
她立即退后两步,直视着他,”不管是纳妾,还是你的姑母认错人,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很尊重姑母,因这个误会,我心里有点介怀,再加上那天那事太过突然,我才说了些不好的话……”他很想好好解释,但她看来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连眼睛也不愿正视自己。
”我明白了,就是误会,而我不介意,所以,校尉大人可以走了。”
她看来善解人意,但他感觉得出来,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一点也不想听他说话,也不想再多听一句话。
他看着神色淡漠的她,心里就像被堵上一块石头,怎么都不舒服,”倪姑娘,我……”
”我的事情很多,可以一人静静的时间相对的就少,请校尉大人行行好,不要打搅我这可以独处的时间。”她有礼但疏远的说。
他的心很痛,”你不肯原谅我。”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事,何来原谅之说?”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