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俞蕴之随即应声道:“那便开始罢。”
辛夷即便再是不愿俞蕴之行换血之事,此刻都不能阻止,毕竟主子的身份最为合适,换血之后,也不会让陛下为人所诟病。
将寝殿之中的宫人尽数摒退,便连安太后也回到了慈安宫中,此刻未央宫寝殿之中,便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楚尧、俞蕴之辛夷主仆二人,以及吴太医了。
俞蕴之褪下香尘底儿绣鞋,径直上了床榻,费尽气力将楚尧搀扶起来,抽出软枕靠在床壁,让楚尧的身子有倚靠之地。
抬手将左臂上头的袖襟径直绾起,露出仿佛冰雪一般的藕臂。此刻俞蕴之也顾不上所谓避嫌了,反正医者父母心,吴太医也算不得什么外人。
吴太医自红木所制的药箱中取出一把颇为锋利的匕首,而后极快的将楚尧的左腕割破,潺潺的血液顺着不浅的伤口不住涌出,使得明黄的锦被已然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色,脏污不堪,瞧着甚是瘆人。
因着中了银环蛇毒的缘故,楚尧伤处涌出的血迹,颜色颇有些发黑,便这般放了一会子毒血,果然后头涌出的血液,颜色要浅淡许多,瞧着也与常人并无差别。
只是失了血,楚尧面色从原本的青黑变成了苍白如纸,俞蕴之瞧见这人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有些抽疼。瞧见时候已然到了,辛夷抬起俞蕴之的左腕,将其腕间淡青色的血脉径直割破,而后对上了楚尧的伤处。
说来也奇了,俞蕴之的血液涌入楚尧体内之后,倒是使得后者薄唇多了几分血色,瞧着比先前倒是有了不少生气。
此刻俞蕴之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便连楚尧的模样都有些看不清了。即便如此,她只是死死咬住牙关,连哼都未曾哼一声,若不是辛夷瞧见主子神色不对,恐怕俞蕴之径直殒了性命都有可能。
赶忙取了金疮药洒在俞蕴之与楚尧腕间的伤处,而后又给包扎起来,这般折腾之下,俞蕴之早便昏迷不醒,而楚尧眼皮却颤了颤,不过寝殿之中的几人却未曾发觉。
换血之后,楚尧体内的蛇毒倒是少了许多,指甲上的黑色略微褪去不少,吴太医又写了解蛇毒与补血的方子,派内侍去太医院拿药。
瞧着楚尧仍未清醒,辛夷眉头不由蹙的更紧,瞧见面色苍白的主子,心下颇有几分慌乱之感。若是还需换血又该如何?主子的身子想来是经不住再一次折腾了。
等到宫人们端着熬好的汤药入了寝殿之中时,吴太医查验了一番,发觉药汤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将汤药喂给两位昏迷不醒的主子口中。
用过乌漆漆的汤药之后,辛夷便将俞蕴之打横抱起,送回了未央宫中。而此刻躺在另一座寝殿的楚尧,正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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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尧身子恢复的极好,大抵是吴太医的医术颇精,只服下了汤药,便将体内的蛇毒解了大半儿,如此倒是无需再行换血之事。
瞧见楚尧清醒了,安太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俞蕴之也不由更为厌恶。如今俞蕴之这贱蹄子救了楚尧的性命,想必以楚尧的性子,对俞蕴之怕是更为情深,在看忠勇侯府并无可塑之才,百年之后,可还有安家一席之地?
安太后心下担忧,知晓不能将换血之事径直隐瞒下来,便刻意不提此事,只言道是吴太医开的方子不差,这才救了楚尧的性命。
不过安太后却未曾想到,那日在寝殿之中,楚尧虽说昏迷不醒,但却仍是有意识的,清楚安太后与俞蕴之都说了些什么。相较于安太后的冷心冷血,楚尧对俞蕴之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极为心疼,恨不得自己个儿中毒而死,也不愿俞蕴之损了根本。
只可惜楚尧现下还不能下床,只得在未央宫中将养着。而俞蕴之的情况比之楚尧还要差了三分,足足昏迷了四五日,方才睁开眼,如今整个人儿都失了精气神,每每一动,便会渗出不少冷汗,苍白消瘦的面颊瞧着也苍老了好几岁一般,容色比往日倒是差了不少。
正待俞蕴之休养至极,藏身于关雎宫暗室之中的卓鸢,产下一子。只可惜产子之时,卓鸢因着失血过多,也便没有保住性命。不过如此也算不得坏事儿,起码卓鸢保住了自己的孩儿,而非在产子之后,被俞蕴之给派人除掉。
卓鸢的孩子身份不能曝露,所以便藏身于暗室之中,连乳母都请不得。幸而俞蕴之日日需要牛乳沐浴,从中省出大半儿,倒也能喂养这个将将出世的小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