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苏姒霏肚腹之中的娃儿已然有九个月了,算算时间,即便眼下产子,想必之于苏姒霏的身子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因着先前换血一事,俞蕴之失血过多,现下她清醒的时候不多,这日将将醒来之际,便瞧见辛夷白芍等人守在床榻前头,满脸急色。
俞蕴之只觉喉间一阵干涩,但因着记挂着楚尧的身子,登时便开口问道:“陛下现在如何了?体内的银环蛇毒可尽数祛除?”
听得此言,辛夷颔首道:“主子您便放心罢,陛下此刻已然并无大碍,体内余毒正在排出,只需好生调养一阵子即可。”
闻声,俞蕴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便感觉一阵阵疲乏,让她眼皮直打架,几欲再次昏睡过去,狠狠的咬了下舌尖,俞蕴之复又开口道:“去冷宫寻了苏姒霏,让她产子,而后把卓鸢的孩子与苏姒霏肚腹之中的娃儿调换一番,将多余的孩子送出宫去罢,省的被太皇太后发觉,届时碍事儿的很。”
话音将落,俞蕴之便再也撑不住,缓缓阖上眼,躺倒在攒金丝软枕上头。见着主子面上全无半点儿血色,一旁候着的白水也心疼不已,偏生他只是个阉人,也无法护住主子。
辛夷清楚俞蕴之的谋划,自然不敢耽搁了大事儿。待入夜之后,便抱着卓鸢产下的娃儿,冒着夜风往冷宫前去。辛夷医术不差,等到了冷宫之时,一眼便瞧见倚靠在廊柱处苏姒霏。
冷宫之中每日都有宫人送饭食,不过这些饭食可着实算不上精细。因着苏姒霏怀有身孕的缘故,所以太皇太后对其还是有着几分照顾,让一名年岁不小的老嬷嬷照顾苏姒霏的饮食起居,否则若是真真伤着龙嗣,便有些不妙了。
这老嬷嬷上了年岁,身子本就不好,晚上歇息的极早,此刻早便回了厢房之中。
清冷的庭院之中,独留苏姒霏一人,这小娘子瞧见辛夷时,面色一变,张口欲喊。
见状,辛夷赶忙上前,捣住了苏姒霏的檀口,低声道:“苏太妃,如今奴婢怀中抱着的孩子,乃是卓鸢的血脉。想必苏太妃也能想清楚,您现下能否保住性命,便看这孩子的了。若是苏太妃再不配合的话,那奴婢径直回到关雎宫中,您若是后悔不跌了,该如何是好?”
话落,辛夷缓缓松开手,苏姒霏也是个识时务的,杏眸之中现出极为明显的贪婪之色,死死的盯着辛夷怀中闭目沉睡的小娃,过了好一会子,苏姒霏心绪平复之后,这才警惕的开口道:“是俞蕴之派你来的?”
辛夷未曾开口,只是淡淡颔首。
“她为何要如此帮我?难不成她不想要我的命了?我可不信俞蕴之是个良善之人!”
苏姒霏唇畔挂着嘲讽的笑意,言辞之中对俞蕴之的不屑根本未曾遮掩。听得其如此开口,辛夷眉头不由蹙了蹙,不过她仍记得今夜还有正事儿要办,也不欲在冷宫处浪费时间,便淡淡的开口道:“苏太妃,眼下奴婢得罪了。”
闻声,苏姒霏眉眼处的警惕之色更浓,抬手扶着廊柱,连连后退,生怕辛夷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不过苏姒霏原本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又哪里能快的过辛夷的速度。只见辛夷纤瘦的身子猛然向前一跃,抬手揪住苏姒霏的襟口,而后狠狠将其甩在地上。
苏姒霏如今怀孕九月,肚腹高耸,身子本就笨重的很,此刻哪里能反应的过来,跌倒在地后,又顺着台阶儿滚下,待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之时,肚腹处传来的绞痛疼的苏姒霏眼前发黑,额际直冒冷汗,连说话的力气也无。
此刻辛夷瞧见苏姒霏玉白色襦裙间已然弥散出血迹,且淅淅沥沥的流出羊水,知晓孩子要出世了,她丝毫不敢耽搁,赶忙将分量不轻的苏姒霏打横抱起,待回到寝殿之后,自袖襟之中取了参片,让苏姒霏含着,而后又塞了帕子在苏姒霏口中,使其无法发出喊叫,也不会伤着自己个儿。
说来苏姒霏这小娘子当真是有些运道的,明明她不算是什么良善的性子,先前还曾小产过,这一胎又受到如此大的磋磨,此刻不过只折腾了一个时辰左右,听得婴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便可知这孩儿是个康健的。
麻利的将脐带剪断,辛夷耳朵动了动,听得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想来是将才婴孩啼哭的动静被人发觉,引得人来。
辛夷将剪刀塞在苏姒霏手中,而后赶忙将卓鸢产下的娃儿身上的襁褓给剥了开,光溜溜的放在苏姒霏腿间,胡乱的抹了几把鲜血,浓烈的血腥味儿使得这小娃娃哭的直打嗝儿,如此瞧着与将将出世也并无多大差别。
听得脚步声马上便要接近门前之时,辛夷赶忙抱着苏姒霏产出的孩儿,以及那个大红襁褓,自外间儿的窗棂处跳了出去,而后飞快的离开了冷宫之中。
辛夷将将赶回关雎宫中,行至暗室前头,便见着守在门外的高大身影。即便此处未曾燃着灯火,极为昏暗,辛夷也能分辨出楚河的身影。
“让我先过去。”
现下辛夷真真狼狈的紧,因着先前给苏姒霏接生的缘故,满身衣衫沾着血迹,怀中还抱着一个不住抽泣的娃儿,让她颇有些心烦。
“这孩儿自何处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