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搀扶齐砚绶的男子望了过来,李氏与站在窗边的齐书容皆是一惊。
“曹……曹大人?”李氏声音先是高扬,想到自己失礼了,赶忙福身。“大人。”
“不用多礼,还是先把齐大人扶回房吧。”
“是,是……连婶、青桂,快来帮忙。”李氏喊道。
青桂站在窗边往外看,曹平羡一露脸,吓得她惊呼一声,听得李氏喊她,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连婶正在屋里补衣裳,听得主母喊人,急急走出来搀扶老爷,青桂这才反应过来,局促不安地离开房间。
齐书容正想闪离窗边,曹平羡已发现了她,她只得拉着弟弟出去,还未行礼,他已扬手免了繁文褥节。
“曹大人,咱们再饮一盅。”齐砚绶挣扎着不让连婶将他搀离。
李氏笑眯眯上前,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腰上一扭,齐砚绶大叫出声:“哎哟……”
“大人闪到腰了,快扶进去。”连婶的丈夫也已闻声过来帮忙,李氏忙不迭地让他们把人架进去。“顺道煮个醒酒汤,曹大人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正好要回京。”他在山东的巡视考核已告一段落,得回京面圣。
齐砚绶听同僚谈过此事,但两人素无交集,自然不会回家说与李氏听。若是李氏晓得曹平羡也要离开山东,定会让丈夫去攀个交情,两家也好一起上路。
“真巧。”李氏嘴上说着,心里却把齐砚绶骂了一顿,怎么会嫁了这么没眼色的丈夫。“不如一块儿上路……”
“母亲,咱们拖着一大家子,路程慢,不好耽搁曹大人。”齐书容忍不住出声。
曹平羡看她一眼后才道:“我的确在赶路,家人与行察还落在后头。”不知是否他多心了,怎么觉得齐姑娘似乎不大欢迎他?
“那就不好耽搁大人正事。”李氏立刻道。“想来是我家老爷拖着您喝酒,实在失礼。”
“没这回事,前头还有几位相熟的同僚在,我就不打扰了。”他告辞离开,临走前有意无意扫了齐书容一眼,令她既莫名又不解,那临别一眼似乎别有深意,可她又想不出能有什么深意,只能当自己杯弓蛇影。
李氏等人送他出了院子后,一直没吭声的齐瑞成才道:“姊,他是什么官?”
“什么他啊他,那是曹大人,人家可是御史,你爹这次能转调县丞定是他的功劳。”李氏满心感激,曹平羡可是握着考核吏治的生杀大权。
“御史,那不是才六品官?”齐瑞成说道。
“什么才?”李氏推了下儿子的脑袋。“你爹几品?看看人家几岁,前途不可限量。”
“我看他五十了。”齐瑞成不服气地说。
齐书容噗哧笑了出来。
李氏气得打他一下。“让你胡说,跟谁学的,没规矩,人家三十都不到,你说五十,这么小就说谎……”顺手拿了一旁的扫把就要打。
“我是跟爹学的,爹不是说你看起来像十八,爹爹也说谎,可你笑得多开心。”齐瑞成一边闪一边说道。
李氏一张脸都不知往哪儿搁了。“好你个兔崽子。”她胀红着脸追着儿子满园子跑。
齐书容笑着摇摇头,进了自己房间。
虽然曹平羡临别一眼,让她心里有些发毛,但她很快便抛诸脑后。
会在这儿见面不过是巧合,就此别过后,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么一想,齐书容倒是很快放下了。
另一边,曹平羡却是将她提在心上了,今天与齐砚绶确实是巧遇,但他却在见到齐书容时,心中有了想法,如在稻草中抛下一抹火星,原本只是一个小火苗,后来却烧成大火。
今次他回京除了面圣外,更重要的是为他续弦之事,母亲伤透脑筋,提了几个人选,他都觉得不妥。并非他对嫁娶人选有意见,主要是考量家世背景,以及未来岳丈家的政治立场,找个与自己为官理念不合的,那是自找罪受。
更别提他是续弦而非初婚,你中意对方,对方不见得看得上你,七筛八选下来,竟连一颗果子也没剩下。
母亲索性双手一摊,要他在山东若有看着顺眼的,便先订下来,她只有一个要求,能生。
这话可不是说她只要求会生,而是晓得儿子有分寸,不会找个太差的,才放手让他自个儿选。
“晚些再说吧。”他当时如此回道,才过半年就找继室,给人观感不好。
后来忙于政事,事情也就耽搁下来,没想一年就这么过了,若不是母亲几次在信中催促,他觉得再过半年都行。
没想……今晚却意外遇上齐砚绶,在见到齐书容时,娶她的念头就这么蹦了出来,像燎原之火,猛烈地烧着,如同一个口渴的人,见到西瓜第一个念头是可以拿来解渴。
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与他同龄的几位同僚早已子女环绕,只有他膝下犹虚。对他而言,娶妻是为了传宗接代,不是儿女情长,想到未来得及出世的几个孩子,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冷意,女人的狠毒他可算是见识了。
不过还有些事得先确定才行,再急迫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起码得先确认这颗西瓜能不能吃,可有掺毒?
心中有了计较后,他回到大厅,与几位同僚继续饮酒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