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要不要吃小糖人?”王为意问道。
“什么小糖人?”很多民间的小玩意儿,她都不知道。
“前面就是小糖人摊。”王为意眼睛一亮,指给她看。人来人往,她踮起脚才勉强看见。
“过去瞧瞧。”热闹声中,她早将对王为意的埋怨抛诸脑后,正要过去,一想皇帝和淑妃就走在前面,又慢下了脚步,妃嫔走路不好越过皇帝。
待二人稍微走远些,她才兴冲冲地围到糖人摊边,摊主正用糖浆作画,面前罗列着好几个做好的糖人儿,有糖官人,糖宜娘、糖宝塔、糖骏马。
可她没银子,正当此时身侧一只手伸了锭银子过来,放到摊位上,“想要哪个?”
看王为意极力弥补的样子......于心然心安理得地拿了一个唐宝塔与一个糖宜娘,面上依旧端着,心里喜滋滋地,“走吧。”连步子都轻快了些。
皇帝他们没走远,她又再次跟上,两只手都举着糖葫芦与糖人不得空闲。
“娘娘要不要吃糖饼?”沿途的小食种类越来越多,王为意一双眼睛闪闪亮,一发现好吃的就叫她。于心然本觉得自己与他算不得什么亲戚,可他吃东西的口味怎与自己如此相近!
“哪儿?”
“这儿!”王为意早忘却了自己守卫皇帝的职责,已经三步并两步跑过去站在胡饼摊前朝她招手。可真是她的好弟弟啊!
饼摊边上就是糕点摊,那可真合了于心然的胃口,枣糕、丰糖糕、芙蓉糕十几种糕点一样来了几块,再过去是包子铺,蟹肉包、羊肉包、笋肉包喷香扑鼻......
就这么些两人怀里都已经抱满了。一边走一边吃,又买了桃花酿和绿豆汤喝。买着买着王为意的钱袋子就空了,可前头还有好吃的。
“你等着,我去问皇上要银子。”于心然完全沉醉于逛夜市的乐趣。正好谢清停在一首饰摊前挑选,皇帝站在离谢清不远的路边树下,于心然小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腾出一只手来摊开掌心厚着脸皮道,“皇上借臣妾几两银子。”
皇帝神色凛然、眉眼静默,收敛所有的情绪,看了眼她怀里乱七八糟的小食,“用了斋菜出来的,你吃得下这么多糕点么?”
这意思是不想借给她银子,“我吃得下......”她眼神闪烁着,难道他想起之前那个天大的误会了吗?
不给就不给嘛,小气。
“妹妹,我这儿还有些银子。”谢清买了几件首饰过来,将自己荷包递给她。
连谢清都比皇帝要对她更好......
正要伸手去接,皇帝眉眼横过来,“不许你再吃,好好跟着。”她只能又缩回小手,谢清也不敢将荷包给她了。
没了银子那就继续吃抱着的这堆小食吧。
“这个蟹肉包好吃。”王为意咬了口包子道。
“给我吃一个。”全然忽略尊卑,她伸手即从王为意怀里的纸袋里摸出个包子,也将贵妃该有的仪态抛诸脑后,直接在大街上咬了吃,反正人来人往的,无人知晓她身份。
“糖饼如何?”王为意嘴里咀嚼着问。
“不够甜。”于心然嗜甜,这甜度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寡淡无味。
“我尝尝。”王为意从她这儿拿走了剩下的糖饼。
两人旁若无人地吃了一通,也没敢离皇帝太远,跟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不知何时,前面的两人安静了下来,皇帝和淑妃之间再也无话。
皇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看吃得不亦乐乎的她,又将视线移到王为意身上,他嘴里正咬着糖饼的,“你走前面。”
“臣、臣遵旨。”王为意立即收敛笑容,担起自己身为御前侍卫的职责,将手中的吃食一股脑全给了于心然,按着佩刀走到皇帝前面,为他们挡开迎面而来的游人。
皇帝又看了眼她才继续往前。她的兴致全让他给败坏了,这个男人就是见不得她快活!
游人越来越多,她却越走越慢,无意间看见路边乞讨的几个小乞丐,确实吃不下了,怀里还抱着许多为动过的小食,干脆全给了他们。
“谢谢姐姐。”其中一个脸脏脏的小女孩仰起头笑着谢她。记得她曾经与母亲上街,也碰到过这么小的两个乞丐,母亲就将身上仅剩的银子给了他们,那时母亲虽然为高门侯府的侍妾,却因侯夫人刻薄,手头并不宽裕。
可惜她此刻身上也没钱,只能解下手上的玉面戒指给小女孩,起身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谁从背后撞了她一下,于心然踉跄着跌到地上。
“仙女姐姐!”小乞丐立刻过来扶起她。
“本宫、我没事。”于心然站稳后拍了拍身上的灰,等要继续往前走时已经找不到他们三人的身影了。他们人呢?她立即拨开人群快步往前追过去,行了好长一段都不见皇帝。
走累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到了岔路口。前后左右四通八达,皇上方才说让车队在街尾等他们,转了一圈,这四个方向,往哪里才哪里算街尾?
她迷路了!自小生长在侯府很少出门,十六岁入宫为贵人,只在祭祀祈福才随皇帝出宫,此处是幽州,她根本就、根本就不认得路啊......
皇帝大概只顾着与谢清往前走,没注意她跟没跟上来。本就心情郁结,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被落下,忽然就觉得格外委屈伤心。
站在人群之中乱了方寸实在不知该往哪里去,咬牙胡乱挑个方向往前走,可一直走到人稀疏的地方也没见到马车。于心然累得坐到石桥边上,心中安慰自己,若皇帝发现她没跟上定会派人来找。
等了不知几个时辰,街边的灯笼一盏一盏尽灭了都不见有人来,天还下起小雨,真不知道自己在奉天寺祈福祈了个什么!这么倒霉!
于心然赶紧躲到屋檐底下,街头的行人也跑着躲雨,仰头看着天上,夜色迷蒙,孤寂无助之感席卷了全身。
恍惚间,眼前走过一白衣少年,撑着油纸伞,在四处逃窜的人中显得鹤立鸡群。于心然不免多看了两眼背影才移开视线。
“娘娘?”
听到有人唤她,心中一喜,皇帝终于派人来找她了!回眸看清那人的容貌才,发现哪里是什么侍卫,而是......
“你怎么在幽州?!”于心然愕然问道。
方才那个撑着油纸伞从她面前经过的白衣翩翩少年竟然就是徐雁秋。他不是被贬去惠州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雁秋见到她,也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真是贵妃娘娘。”他很快恢复神色,“娘娘怎独自在这?”
“......”他乡遇故人,于心然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徐卿知道行宫在哪儿么?能送我回行宫么?”距离走散已经过两个时辰,猜想皇帝的大概回了行宫,派出的侍卫没这么快找到她,不如自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