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才回长安,不过到底是亲自走了一趟岭南和锦城的,张解知道的也不算少,如今从女孩子三言两语的几句话中,张解也将整件事猜的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便开口道:“镇南王封地怕是要有一场西洋火枪的硬拼之战了。”
不过……
“我此行去李氏金针去的十分仓促,本是找到人的当晚就该启程了,可李氏金针的人想要随我来长安……”
听到这里,女孩子似是有一瞬的意外,不过随即便释然了:“偏居岭南一隅的医道大族看来终究是见了焦、原两家这十几年在长安的风光眼热了。”
眼看着自己手中的棋子在长安成为一门权贵,即便这权贵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这权贵在长安城什么都不算,可在久居岭南从未涉足政事的医道大族李氏金针看来却是这棋子的日子实在太风光了。
指不定李氏金针早有取代焦、原两族的想法了。
这一点,乔苒只一想便能明白过来。
原二爷在原家也不算什么,不过去了金陵甫一露面,便将金陵当地的权贵富户震吓的不行。这一点,亲身经历过的乔苒深有体会。
“我此前在金陵见乔正元等人对原二爷的三缄其口和惶恐,还以为原家在长安是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直到真正见了,才知道不过尔尔。”乔苒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懂政事,久居岭南的李氏金针看焦、原两家自也觉得风光,是以想取而代之。”
这一点张解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们想不想取而代之是他们的事,不过于我而言,这般要在岭南多留几日自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是以走动了一番岭南以及附近的守官。”张解说到这里,忽地顿了一顿,半晌之后,才再次开口道,“我不敢将一切都放在岭南守官之上。”
李氏金针出自岭南,隐楼也是岭南的元亨钱庄牵头的,对方在岭南势头不小,他也不敢完全信任岭南守官。
这些人谋划百年,其渗透必然不浅,完全信任岭南守官是一件极其愚蠢的行为。
“我将岭南周边将官都寻了个遍,让他们警惕附近城池的动向。若是运气好,里头没有被其渗透的将官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有一两个有异心的,旁人也能控制得住及时注意到镇南王封地的情况,若是运气不好,”张解摊手,苦笑了起来,“那就要看周世林来不来得及带兵过去了。”
可一路赶去的兵马必然疲惫不堪,比起原地休整的,周世林的兵马显然出于劣势。
“我告诉自己应该相信承泽,他确实不是那等会随意赴死之人,”张解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怅然,“可我的预感却告诉我此次他是做好赴死的打算的。”
生而虽是世子,却是个地位尴尬的世子。可即便是地位尴尬的世子,他在遇到谢五爷之前,日子过得也并不顺畅。
“据承泽所言,他逃离的那个时候就见过我了。”乔苒扯了扯嘴角,莞尔。
其实谢承泽见到的也不是她,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他将徐和修灌醉之后说了很多,说我的哭声救了他。”乔苒说道。
张解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若有所思之色,沉吟了片刻之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乔苒,郑重道:“苒苒,在有些地方,我并非一个大方的男人,有些事我并不想告诉你。”
感情这种事总是自私的,不希望其中再掺杂别的什么人。
所以,他和黎兆互相看不顺眼也说得通了,即便知晓苒苒对黎兆没什么感觉,可这却一点都不妨碍他对黎兆的敌视。
“先前我便觉得承泽对你很特别。”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他并不想告诉女孩子,也总是会下意识的藏在心底,“徐十小姐在的时候就是如此了。”
乔苒闻言却是蹙了下眉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顿了顿,才道:“从他的举动中却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甚至论往她身边凑的次数,谢承泽远比徐和修少的多了。
不过既然提到徐十小姐,与徐十小姐青梅竹马相恋的那个谢承泽不是眼下这个,他对徐十小姐反应冷淡也说得通了。
张解提到的也不是那个谢承泽,是他与徐和修的朋友,也是如今这个将真真公主带走,远去镇南王封地的谢承泽。
“便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才叫我不好直言,毕竟我们是朋友。”张解说到这里,神情也很是复杂。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感情也分很多种,他与苒苒的男女之情是一种,他与承泽朋友之间的感情亦是一种。
便是朋友,他即便预感到了什么也没有开口说破;而同样因为是朋友,谢承泽对苒苒的表现也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和疏离。
只是这冷静和疏离比起徐和修来到底是有些刻意了。
他很难说这种预感来自于何处,或许是人下意识的眼神又或者是其他。
“在他心里,你是不同的。”张解看着面前有些微错愕的女孩子,顿了顿之后苦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年幼时的那次相遇,所以在承泽心里,你是不同的。”
年幼的她和谢五爷一家一样,都是伸手将谢承泽拉出苦海之人,于谢承泽而言等同救赎。
所以他做了那么多年的谢承泽,也忍了谢家大爷一房那么多年。
谢家大爷只是谢五爷的兄弟他尚且能做到如此,对救过自己的女孩子,于他而言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乔苒闻言却垂眸沉思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终于再次开口了:“那他心里的那个也不是我。”
她看着面前的张解,开口道出了一个埋藏心底许久的秘密,也证实了先前张解的猜测。
她不是所谓的生而知之,即便是再聪明,被困于金陵郊外庄子上的女孩子也不会知晓这么多的事。她自幼接触到的远比寻常人要多得多,自也远比寻常人要看得更远。
“我也没有那么聪明,自幼学了那么多,若是不会才是个傻的。”乔苒苦笑了起来。
所以前后宛若两个人一般的女孩子却令人寻不到任何证据是因为确实是两个人。
那个被族人一吓之后便仓皇自尽的女孩子不是她,那个年幼时一声啼哭救过谢承泽一命的也不是她。
于大楚人而言,她来自数千年以后,带着所学所识回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