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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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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只是想……下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众人翘首以盼,要说这祝寿的开场戏以前大多是热闹的大场面,可等了半天戏台上都没什么人马。顾老爷子的脸色开始不大好,顾家老大顾国震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顾辰东跟旁边的简洁说了声失陪便起了身,想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他这头刚起身,那戏台上就有了动静。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台上一个长辫子红头绳的小铁梅一亮嗓子,把台下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就连顾老爷子也定睛看得出神,小姑娘嗓子脆身段儿亮,这么听着可是有底子的,只是这脸蛋上着妆却怎么看怎么眼熟。渐渐地小辈儿堆里就开始说起来,那样貌,杏眼儿晶亮,眼风眉稍尽起范儿,初一看还不知道,可仔细瞧,这不是顾家的小孙女顾北嘛。

“好!”“好!”

顿时叫好声一片,那头老爷子也开始认出来了,那可是自己的小北丫头呀!几个同桌的老爷子都顺应着夸这丫头这份寿礼真正是太有心了,顾老爷子听了面子上只说这丫头打小胆大,真是什么都敢做,心里头可是被这小棉袄捂得心花怒放啊。

顾北年纪虽小,可在台上一个眼神一个抬手都是范儿十足,最后一嗓子“洪亮的心”把个红灯记里小铁梅的眼神演义得十成十。

“好!”夏楠看着台上的顾北,眼神都亮了起来,头一个站起来鼓掌,底下的人更是掌声一片。

“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小北这相有礼了!”台上的丫头看着台下自是得意,可还不忘了一个欠身,将这场戏给做足咯!

几个伯伯婶婶,姑姑姑父,平时里可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但今儿个这丫头的这份寿礼可把他们都给压下去了,更是打心眼里心疼起这丫头来,人虽小但这心确是玲珑得很啊!莫锦言在台下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眶都红润了,她知道这丫头的心思,她们姑儿寡母的靠着老爷子,老爷子是真心不亏待她这个儿媳妇的,人家有的她不缺,人家没的她却能先得了,丫头这是帮着她这个做娘的真心祝愿老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顾国威啊,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小棉袄长得多好啊!

顾北的这一出直接把戏推上了,接下来出场的又都是梨园名角儿,唱念作打热闹非凡,底下的小辈儿都被派了红包,一个个拿了响钱买了炮仗在外面点的点放的放,一下子闹腾得不行。

终于到了吃酒酿圆子的时候,大人们不觉得,可小的们桌上的愣是被一抢而空。

“小北,快快,快过来,我这好不容易给你留了一碗呢!”夏楠招手叫上刚卸了妆换了衣服的顾北,还不忘抱怨,“简宁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眼里就剩下她的哥哥了,害得我一直落单。你可总算过来了,咱们去外边吃去!”

转过头看到鼓着嘴吃着圆子的顾北,这丫头刚才那扮相要是被简二看到了……“嘻嘻……我说你刚才照相留念了不你刚才那扮相怎么着也得给你简默哥哥看看呀!也把他惊艳一把,说不定就直接从帝国主义的土地上奔回来了!哈哈……”

“死夏楠!吃饱了就笑话我是吧哼……赶明儿我让奶奶再不给你做圆子了!谗死你!”

两个丫头一边闹腾一边往外头走。

顾辰西闷闷地吃着面前的酒酿圆子,眼睁睁看着夏楠跟顾北开心地往外走,想着往年的这个时候,夏楠总是会虎视眈眈别人碗里的圆子,总是在吃完了自己的之后又来抢他的,两个人要闹上很久,直到简默或者叶老大来把他俩拉开了。夏楠还会到奶奶那告他的状,奶奶却总是帮她的小南瓜,还会到里边儿再偷偷地给她一个人做一碗,恼得他直跳脚。可今天,夏楠连看都没往他碗里看,他竟犯贱地觉得这圆子一点味儿都没了。

这是小辈儿的桌,酒不多,顾辰西从旁边桌拎了瓶红酒过来,就在吃完酒酿的碗里倒了满满的一碗,冲着对面喊了句:“铮儿,来,咱干一杯!”

坐在对面的叶祁和聂铮都听到了,三个人的嘴角都还能看到些青紫伤痕,可顾辰西却只喊了一个人的名儿,三个人隔着一个桌,对望着,最后还是聂铮拿起了面前的碗跟着仰头喝尽,叶祁直接起了身转去了别处。

起先顾辰西还就这么找人一个个的敬酒,顾辰东和顾辰南也都在招呼同辈儿的发小,所以大家也都没觉着什么。但是后来就不对了,放倒的空瓶越来越多,顾辰西这个年纪虽然平时也都会喝点酒,但要说往底了喝的也是没有过的,等人发现了,这都已经不知道喝到哪了,人坐在椅子上都得往下滑,嘴里还在嘀咕着“来,再来一碗”。简思尔拉着他想扶他回房间,简洁见了忙把她拉开了:“思尔,这样不合适,让顾辰南送去。”

简思尔虽然一心都在顾辰西身上,在简家也是个被娇惯了的小主,可面子上也是个知书答礼的大家,这样的确不合适。简洁赶紧走到自己姑姑也就是顾辰南的母亲简玲边上,把话给她一说,简玲赶紧抬起头来看向顾辰西的方向,看到简思尔正在边上扶着他,直接冲着她皱着眉摇了摇头,赶紧让顾辰南去扶着回房间。

顾辰西已然没了方向感,被自己二哥扶着坐到了边上的别间休息,凤嫂赶紧端来了醒酒茶,“小祖宗,我说你怎么喝成这样被你老子知道了又得揍你了!”

顾辰西被放在休息间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等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动静明显已经小了,他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小辈儿的差不多都已经走了,顾辰西揉了揉眼睛。

“夏楠……”

他只记得刚才夏楠好象是走到外头去了,可到了外头除了一池月色,地上几个放过的爆竹筒,什么都没有。被这秋风一吹,人倒是舒爽了不少,只是这脚下还在打着飘儿,心想着夏楠一定是没看见他所以就回家了。顾辰西一步一冲地走出了顾家的院子,走到了槐树下面,抬起头看对门二楼的窗户,果然亮着。

“呵呵……夏楠……”

他开心地咧着嘴,随手在槐树根边找了一块小石子,在手上掂了掂,仰着头瞄准目标,“嘭”,小石子直接敲上了二楼的窗户。这可是个技术活,既要够力又不能敲碎窗子,而且还不能被隔壁房间的大人们听到,要不是十几年的练习,估计很难达到这个境界!顾辰西发现自己的技艺完全没退化,笑得更乐了。

他一点不急,仰着头等,靠着槐树杆,望着那窗子,想着夏楠就在那里面。

终于,窗子开了!

“干吗!”夏楠从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楼下的少年在月色里晃了晃,仰头望了她好一会儿,才咧着嘴叫她。

“夏楠……”

“干吗呀”他这不是傻了吧

夏楠还没反映过来,顾辰西就借着月光,熟练地摸上夏家的下水管道,一个蹬腿,手一撑,爬上了人家姑娘的窗户!

夏楠被吓得赶紧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自己的床沿上,顾辰西也借着这几步直接翻进了房间,登堂入室。

“顾辰西!你想干什么啊!”夏楠气恼了,仰着脑袋质问他。这开窗子上楼的事儿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她要他们带她一道去玩才和顾辰西约定的,刚才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家伙怎么就这么翻上来了,比小的时候还快。

“我……”顾辰西低眉,看着眼前的夏楠,觉得眼前的人影有些不真实。她的小兔尾巴怎么不见了哦……她把头发散下来了,好象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很香。她侧歪着脑袋质问他,月光正撒在她的睡衣和长发上,如果顾辰西酒后的眼神没出错的话,这姑娘的睡衣上印着一只粉蓝色的大脸猫。呵呵……顾辰西也侧了侧脑袋,月光下的少女像是有着一层象牙白的柔光,不夺目,可在顾辰西的眼里却是这么的美好。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好,他在心里由衷地赞叹。

“夏楠……”

顾辰西唤她,她的睫毛随着他的声音微微地颤了一下,他本就比她高一个头,如今这样她更显得小得可爱,仰起的脸蛋,蹙起的眉眼,本就翘嘟嘟的双唇,是如此生动,比任何一个梦境都生动。顾辰西的身子忍不住就靠了过去,带着微醺的醉意,双膝沿着她的小腿慢慢跪落地,这样她就和他一般高了。眼前的少女直愣愣地看着他,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突如而来的双唇相触,让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这样的感受太奇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第一次,有甜甜的葡萄酒的醉意,有糯糯地酒酿的香软,像身处在一片开满玫瑰的花圃里,像小时候吃到的最好吃的果冻,像这世上最温柔的低语碰触……

他的手自然地握上她的颈,托着她的脸,她的手却不知所措,只得本能地向后撑住自己的身子,承受他压过来的重量,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却也不敢闭上眼睛。而眼前的他却本能地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了她的皮肤,痒痒地发烫,微微地shǔn xī。他像是个优等生般吻得生涩而虔诚,她似乎也被撩起了好奇心,想要知道他现在的感受,是不是也是这般窒息得全身发热发软。两人的呼吸无比放大,两人的心跳似乎都停留在对方的心口处,这个吻的味道如此美好,犹如当夜的月色,空灵澄澈。

“夏楠……我只是想……亲你……一直都想……”

他终于知晓,原来一个吻,便能让他得尝所愿。

那个时候的夏楠还没有读过罗密欧与朱莉叶,那个时候的顾辰西也还完全不明白爬姑娘窗户和爬树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而当多年以后,夏楠枕在江南水乡的窗边,透着窗棱看着外面的月亮时,她似乎还能想起北京的那些月夜,那些涌动在空气里的年轻气息,可彼时的顾辰西却早已去了莎士比亚的故乡。

第九章 红叶为证

夏楠觉得那绝对是个意外,那天后来甚为匆忙尴尬,妈妈在门外敲门,她才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使了劲地把他推开,顺势推到了窗口。他显然还没有清醒,眼神迷茫地站在窗棱边,她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红透的脸孔,酒意甚浓,当下更是懊恼,手下使了狠劲地推他下窗,那厮居然还一脸不明所以的无辜样,拉着她不撒手,口里还叫唤着“夏楠,夏楠”。妈妈敲了几下,也许以为她是睡下了,声音渐渐远去,她却不再跟他多说,强迫他离开,然后关窗,假装没有看到窗户底下那双灼亮期盼的眼睛。

之后两个人甚是默契,谁都没再提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行为言语可以控制,思想又怎能约束。在夏楠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没有过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她却认定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无比气愤,应该比以往任何一次和他对峙时都还要理直气壮地指着鼻子骂他,他让她那么不自在,她怎么能让他好过

但事实却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她没有理直气壮地去找他理论,她甚至比之前更刻意地去回避与他接触。她变得经常发呆,会经常想到他在月色下看着她的眼神,他靠得那么近,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脸,吻得那么认真,不像是一种侵犯,倒成了最是温柔圣洁的触碰。他平时胆子大得无法无天,可那时的他却和她一样在微微颤抖,呼吸可闻,心跳混乱。他拉着她,像个耍赖要糖的孩子,却只敢低低地不断地叫她的名字,夏楠,夏楠……

她望着教室的窗外,思绪飘然,手指无意识地扶过自己的嘴唇,那种触感如同儿时吃到的第一口棉花糖,好象能直接甜进人的心里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讨厌他,虽然他有时候幼稚得肆无忌惮,有时候乖张得不可一世,有时候又顽劣得无法无天。可她却总能一两句话就挑到他的底线,激得他感同身受。

他从小聪明精怪,学什么都是最快的,胆子又大得没个天高地厚,多得是人给他撑腰,从大院里的发小,到上学后的同伴,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个小爷不敢怠慢。他那样的家世,再是嚣张也能显现自成一气的矜贵,走到哪里都是耀眼。可惟独面对她,他像是没了所有的优势,顾辰西三个字倒成了低人一等的待遇。

这样的他,其实,她并不讨厌的,不是吗就像那夜的吻,带着他最真实地表白,他说,他只是想亲她。

可是,他为什么想亲她呢答案好象呼之欲出,她却不敢再想。夏楠心里突然像悬起了一根弦,左右拉扯不得,让她浑身都空落落的。

桌面被胖头敲了两下,她本能地把头从窗口转回。

“老师看你呢,回魂!”

夏楠看了看胖头移过来的草稿本,不自然地正了正身体,轻声说了句“谢谢”,命令自己把思绪放到课堂上,高三的日子已过去一个月,气氛也日渐紧张,第一次月考在即,她跟哥哥约好了,等他回来了她就要把自己的选择告诉他,现在的自己真的不应该把精力放在无谓的事上。她这样告诉自己。

下课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谈论十一长假的去处,有的说被父母下了禁令,不得离开北京市区,有的说那就索性连房门都别出,闭关大睡。不知道谁很扫兴地提起长假后就是一模,把所有人对长假的期许都搅得人仰马翻,高三简直就是地狱,父母、老师似乎一下子把一切非人性待遇都合理化了。周生生苦着一张脸摇着夏楠的胳膊:“不行不行,高三才刚开始,我怎么就闻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味道啊……十一我得出去放放风,不然肯定得发霉。”

“生生,要去哪放风啊给哥哥说说啊!”叶祁在边上笑嘻嘻地逗她。

隔壁座的小六姑娘也来了兴趣,奔过来说:“去香山吧,这时候香山红叶正是时候,也没出北京,就当去透透气,怎么样”

“切……”大半的人不赞同的撇过脸去,怎么说也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这个提议也的确太没创意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只有傻妞生生应和,“香山空气好,景色好,夏楠,咱们去香山吧!”

夏楠完全没心思,随口“恩”了一声,只管自己看着手中刚从胖头那借来的笔记。

“啧啧……夏楠,你不至于吧!”叶祁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扯走了她手上的笔记本,“就这么定了,生生,哥哥放弃打球陪你们去香山!”

生生想说谁要你陪啊却被另外一个声音给截了去。

“我也去。”顾辰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过道上,漠漠地说了三个字,看了看夏楠,就走了。

一群人抬头互看,也不知道这小爷是在唱哪出。叶祁看了眼夏楠,那丫头眼睛望着顾辰西走的方向,脸上却故作着镇定。他斜了斜嘴角,扯出了一个不明的笑。

小六其实是个特文艺的南方姑娘,读高中才来的北京,她对香山的红叶向往已久,早就想看看那乾隆年间的黄栌是怎么浸染满山的,这次终于成行。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一行人各怀鬼胎地到了香山,虽然今年降温早,可满山的黄栌却还是红黄绚彩的颜色,倒别有一番风情。小六姑娘在正门口就开始吟诗,生生崇拜得五体投地,想想大家都是实验班的理科生,怎么人家姑娘除了背得出化合价还能背出这么多诗歌呢。

叶祁边走边笑话她:“生生,你不会连霜叶红于二月花都不知道吧,这下句是什么”

“停车坐爱风铃晚。”生生赶紧答上。

“呦,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停车的,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叶祁!你个坏坯子!”

生生在小径上一路追打叶祁。小六只顾欣赏她向往的美景,偶尔和夏楠搭搭话,顾辰西则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落叶,跟在她们后头。他这么跟着,夏楠犹如芒刺在背,她从来就不是个别扭的姑娘,顾辰西更是个无所顾忌的主,如今这样患得患失的境遇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头一遭,夏楠就更不知道该怎么着了。

前头的叶祁和生生好像是在不远处发现了个亭子,正坐落在红叶深幽处,视野很不错,小六见了马上就追了上去。夏楠一下子像失去了最后的安全保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从小到大的胆儿都窝囊回去了。

顾辰西走上前,叫了声“夏楠”。她却当作没听见,加快了脚步不与他同行。她的行为像是对他最大的羞辱,这几日以来,他本是尴尬,那天他虽是多喝了几杯,但也不至于完全神志不清。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并不觉得那是错的,更没有半点后悔,其实他甚至觉得多日来的不明郁闷终于得以释然,自己的心境他终于知晓。他庆幸自己的喜欢,不是别人,是夏楠,这样的感觉让他有种从来没有的兴奋,从小到大,他永远是被别人哄着的,他没试过去喜欢谁,只是本能地觉得他想对她好,想让她也在意自己,喜欢自己。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想靠近她,可她总是当他是陌生人,还没等他走近她就先逃避了,就像现在,难道她觉得随便地被人亲一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顾辰西觉得自己绝对不能接受她如今的态度,他宁可她像原来似的动不动就对他龇牙咧嘴吹胡子瞪眼,也不能是这样的无视。恼怒地一个大步跨上前,他直接抓住夏楠的手,一把把她扯回来,然后拉着她就往旁边的小径走。

夏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他拉得不知道拐进了哪条林间小路,四周都没了游人,前面只一条盘山公路,甚是曲折,有一棵特别浓密的黄栌树歪着脖子靠在那里,这黄栌的后头,隔着一个空谷满山的黄栌红枫尽收眼底,在阳光下摇曳生辉。如果不是现下的情况,这可真是好景致。

“顾辰西,你要拉我去哪啊”夏楠生气地想把他甩开,可奈何他抓得紧,全然不顾她手上已经被勒红。

他不理睬她,一路直走到那棵黄栌下边,才停了下来:“就这!”顾辰西转过身来面对夏楠,“夏楠,咱们谈谈。”

夏楠扯回被他拉着的手,一边揉着手一边转过脸去不看他:“我没什么要跟你谈的。”

“我亲了你,你都没话跟我说”顾辰西固执地转到她面前,听了她的话简直气急败坏。

“你!”夏楠也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亲你我就不要脸了”

“你还说”

“为什么不能说我就是亲了你怎么了!”

“你……你干吗亲我啊!”

“我喜欢你才亲你,不然你以为呢!”

夏楠怔愣,别怪她的反应,再胆大的女孩到了这个年纪都是敏感的,何况是直面这么毫无遮掩的表白呢。夏楠感觉自己的脸一定跟这香山的红叶一样,她早知道顾辰西的没脸没皮,可……她懊恼于自己这次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红着脸直想跺脚,连再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顾辰西看着她低着头,再也没了话,他想看清她的表情,奈何她只到他的下巴口,又把个头低得扣到心坎里,他想去拉她,却看到她的耳朵都可疑得红了起来。顾辰西刚才的理直气壮一下子收了声,变得小心翼翼,稳着声音问她:“夏楠,你……讨厌我啊”

夏楠听到他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看他,皱着个小眉头,嘴巴嘟了嘟,像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他的问题,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顾辰西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他兴奋得意的样子夏楠看得清楚,一下子有点懊恼自己给他的回答。

“可我也没喜欢你啊!”夏楠脱口而出,如同一盆冷水泼得顾辰西猝不及防。

换作是之前的顾辰西听到这句话一定回掉头就走,可现下的他却只是用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那张倔强的脸,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微微眯起的眼瞳像是在无声的威胁,夏楠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要表现出不屑,不然就不是夏楠了。

“干吗看着我不说话啊!我就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怎么了你以为人人都等着你来喜欢嘛!哼!”

夏楠说完还很有格调地一扭脖子。有两个外地的游客可能是走错了道,从两人身边走过,好象要上前问路的样子,只是两张倔强置气的年轻脸孔上却都是生人勿近的表情,犹豫了半天,那两人还是自己选了一条小路走了。

道路又重新恢复了清净。

顾辰西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心里想着真是奇怪,为什么从小到大,夏楠总是能这么容易就激起他所有的“斗志”,撤消他所有的理智。

“夏楠……”

“干吗”夏楠仰起脑袋对视上顾辰西年轻的眉眼,头顶的黄栌树红叶飘摇,树下的少年眉峰清扬,眼神灼灼,看着她的时候眼睛犹为夺目。夏楠好几次都觉得顾辰西有着一双世界上最晶亮的眼睛,每每看到这双眼睛她都会很不屑,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原来她一直害怕自己会被这双眼睛看透一切。

“夏楠,你听好了,你最好马上喜欢我,因为我可能会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满山的黄栌,幽静的空谷,这句年少轻狂的誓言似是敲击在了每一片红叶之上,很多年之后,夏楠依然记得年少的顾辰西站在黄栌树下说这句话时晶亮的眼神,瞳色里倒影着的女孩红霞轻染,她想也许没有一个女孩能在那样的年纪拒绝这样一个少年给出的誓言吧。

第十章故都的秋

黄栌红叶,驯鸽飞声,夏楠抬头望着这南方的过于清浅的天色,脑海里却想着这时节的北京是否依然是她记忆里的样子。已是秋末,即便是南方的小镇,也显出几分肃杀之气,夏楠拉了拉身上的外套,正走到了教学楼下,不知道哪个班级正在上语文课,上的正是故都的秋,孩子们书声朗朗。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余年了。在南方每年到了秋天,总要想起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北国的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来的点缀。象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早晨起来,会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郁先生的这篇文章夏楠是会背的,站在这空旷的cāo场边,她忍不住跟着孩子们的声音一起念诵。当年被妈妈逼着记下这些文字时,是毫无感觉地生生地记,可如今念来这每一字都像是掀开的帘幕,那个离开了六年的城市啊,在这帘幕后一一呈现,似乎还能听到驯鸽飞过时的声响,那棵老槐树犹如记忆里的那个人,飘落一地花蕊。那是承载着她所有美好记忆的城市,也是切断她所有去路和期望的地方,六年了,她不曾再踏上一次,哪怕用一抔黄土去祭奠那长眠的亲人,都不曾。

“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

夏楠幽幽地随着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念完这最后一句,嘴角却是微微一笑,郁先生真是好笔触,谁说不是呢,那三分之一的零头,那十八年的岁月,若还能换回,又何止折寿。

夏楠绕过教学楼,手上抱着几本课本,走过食堂时还和打饭的阿姨打了声招呼,知道今天中午要吃红烧鲫鱼,妈妈本就是南方人,这是她爱吃的菜,那她再打个蔬菜就可以了。

走进教工宿舍的门洞,转了两转就到了二楼,掏了钥匙开门,妈妈正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外面。夏楠换了鞋,放下钥匙和课本,走到妈妈身边,蹲下身子,笑了笑,两手覆到妈妈的膝头:“妈妈,看什么呢”

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答,夏楠却还是笑着,顺着母亲的视线往外看,这是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木制的窗棱,插销的地方有些生锈,楼下刚好有人经过,是一对学校的退休老教师,手扶着手,慢慢地在校园里散步。

“妈妈,吃了午饭,我也陪您去散步。”夏楠帮妈妈把腿上的毯子拉了拉,尤幸之像是听到了女儿的话,看了看夏楠,又重新看向了窗外。夏楠似是在自言自语:“中午食堂有红烧鲫鱼,妈妈要慢慢吃,不要卡了骨头,我再去打一份蛋黄南瓜好不好”

吃过了午饭,夏楠也不食言,推着母亲去校园里,孩子们吃了营养午餐有一个多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大多在cāo场上玩闹,见着夏楠就跑过来喊她:“小夏老师好。”

夏楠笑着跟他们问好,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机灵鬼,学校的校长也姓夏,他们就叫他老夏校长,碰到夏楠就叫小夏老师。

夏楠把妈妈推到一处安静的地方,走到前面帮她拉好毯子,妈妈的手有些凉,她蹲了下来帮她搓着手,脑海里隐约浮现曾经有人也会这样搓着她的手,手再凉也会变得热乎乎的:“妈妈,我小时候是不是比他们还皮”

母亲像是听懂了,朝着夏楠傻傻地笑。

“妈妈,有个机会,我要去趟北京,您……让我去吗”

秋还是有些凉意的,夏楠下午没课,学校里的老师们都知道她的情况,她陪着母亲回到家里,发现原本被她用海绵包好的桌角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她又重新取了胶带剪刀来,把它包紧,再小心地把剪刀藏好,锁上抽屉。

她已经跟夏老说好了,她带着课外班的孩子们北上领奖参加活动,妈妈就暂时由夏老夫妇照顾。她是推脱过的,毕竟对小镇上的老师来说,能这样公派去北京还是难得的机会,而且来到这里后一直受夏老师一家照顾,她实在不想再麻烦,可老校长一直坚持,她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晚上的时候,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显得有些清冷,即使没有开灯,也把房里的物件照得分明,她睡在自己床上,还是忍不住问自己,想回去吗,北京

第二日,她将妈妈送到夏老家里,夏师母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她一定把她妈妈照顾好。夏楠除了道谢什么也不会说,对于这对夫妇,六年来给予自己的,她知道已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的了,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当年的自己稚嫩的除了那自以为是的一身傲气,就连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夏老一家却在那样的年岁里教会了她释然,她至今都记得第一次看到老先生房里的那四个字时自己竟泣不成声,老先生却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说:“夏楠,无欲则钢,莫贪求。”

坐在刚升空的飞机上,三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很是兴奋,夏楠照顾他们坐好,这才看了看机窗里透出的蓝天白云,两千米的高空,回故土的心情,想到离开时母亲像是突然认识她了,拉着她的手问:“楠楠,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去接他回来吧。”

哥,那年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如今日的我呢

她还记得那年北京下的第一场雪,爷爷在床前拉着她的手,老槐树下蜷缩哭泣的自己,好象一切都注定将朝着一个她所陌生的方向发展,爷爷、爸爸、哥哥……那个年少的夏楠注定要在失去中学会成长。

而对那个城市却总是这般的魂牵梦绕,无论是那一棵古槐还是那满山的黄栌,其实不过是心中那个年少的自己,我们舍不得让她如此孑然地站在那段时光里,总想着回去,也许还能在不经意间遇见那时的自己。

第十一章 夏梓回来了

飞机在首都机场平稳降落,天色灰沉沉的,走出机场便是一股冷风,冻得人一颤,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回北京。匆匆拦下一辆车,赶往军区医院。

坐在车上,看着从机场开出一路的景色,不久便飘起了雪花,一下就不可收拾。他还记得去年春节自己回来时爷爷领着夏楠一起来接他的场景。老爷子说话中气十足,小丫头在边上不停地跟他说着七七八八的事情,他被夹在中间都不知道听谁的好,可却是异常开心的,回家了,不就是因为家里有人等着吗

二十六个小时前,夏梓接到父亲的电话,通话不过几分钟,他却呆呆地握着电话一动不动地坐了十几分钟,然后才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实验室,直接到了机场,等了几个小时才等到了最快到北京的机位。坐在飞机上他的脑海里就只有父亲电话里说的话,爷爷病重,尽快回来。

夏楠的高三终于在这场雪中迎来了真正的冬天,前几天还在嘀咕这天气竟是干冷,却迟迟不下雪,yin沉沉的,让人的心都跟着瑟缩起来。教室里都是咳嗽声,生物老师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大家冬雪能杀死很多细菌,可以减少感冒的发生,所有人同时看向了窗外,竟发现整个世界都飘起了雪片。

高三是压抑的,所以一场雪就能引起空前的骚动,一连四节课,雪和压抑的激情一起积蓄。铃声一响,全校的学生都一窝蜂地冲出教室,老师起先还喊几声,后来几个年轻的老师直接被学生拖进了雪场。认识的不认识的,同班的不同班的,谁也顾不得还在漫天飞舞的雪花,只知道捡着块雪就朝有人的地儿扔过去。有人摔在雪地上,被围着扔,有人直接被抬起来,马上就有人围过去往他脖子颈里塞雪团,那人被冻得哇哇大叫。北方的雪不黏糊,打在身上也不疼,整个学校的cāo场上都是一片混仗。

一场雪仗打下来,吃了雪,湿了身,谁也没幸免。夏楠坐回cāo场边的台阶上,头发都是湿漉漉的,累得直喘气,叶祁那家伙太不象话了,背后使绊子,让她栽了好几个跟头,还老躲在人堆里拿个大雪球候着她。可夏楠也不笨,一把拽住顾辰西,把他挡在前头,自己躲在后面,一来一往,顾辰西不干了,逮住叶祁就把他摁在地上,夏楠叫上周生生就冲过去,把准备好的两大块“紫雪糕”塞进他肚子里,还把个衣角扎起来,他跳起来大叫,怎么跳雪都还被捂在肚子里。

“开心了吧!叶祁那样子,你什么仇都报了!”顾辰西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块毛巾,擦着头发走过来。

他的头发短,像染着湿漉漉的墨,几缕湿发挂在额前,脸上还挂着汗珠子,满身的热气,晶亮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满满的笑意。夏楠抬头看他,那人却对着她笑得妖孽。

“我头发也湿了。”

顾辰西走到她跟前,把她脑袋往自己xiong口一摁,解了她的发带,把毛巾罩上去,一阵乱揉。

“喂!你想把我脑袋拧了呀!”夏楠挣扎着把脑袋从毛巾里探出来,头发乱七八糟的,很有艺术感。

“恩,这发型不错!”顾辰西逗她,再擦起来动作却轻了很多,心里想着这女孩子可真比他们男的娇气,嘴角上却还是笑意浓浓。

“我鞋也湿了,袜子也湿了,冷!”夏楠却还不满意,抬头朝他说,眼里带着她对他特有的挑衅。

顾辰西呆了呆,笑得更夸张了,这可真是个祖宗!叹了口气蹲下身躯:“小祖宗,把脚给我。”

夏楠开心地把脚伸给他,顾辰西把她妈给她穿的棉皮鞋脱了,小姑奶奶玩得可够彻底的,都能倒出水来,袜子都泡得全湿了,他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把她的袜子也脱了。

夏楠的小脚丫又白又嫩,每个指甲都晶润亮泽,漂亮的让人想咬一口,顾辰西握在手里,不禁感叹,怎么那么小比他的手还娇贵,他忍不住用两只手捧到心口处,把她两只脚都塞进自己的羽绒服里。夏楠的脚抵着他的xiong口,他里面只穿了见带帽的卫衣,暖得不得了。

“不冷了”顾辰西抬头看到小丫头脸红得像颗小番茄,脚却伸在他怀里不舍得拿出来,笑着凑过去,拿鼻子想蹭她的脸,夏楠怪叫一声,急忙撇开脸。

顾辰西不依不饶,夏楠被他逗得又是躲又是笑,嘴上还要得逞地说:“咯咯……你身上可真暖和。”

谁知道她无意的一句话,说得他更是热血沸腾起来,要不是还在学校cāo场上,他肯定一低头就她咬一口。

两个人逗来逗去,夏楠一直咯咯的笑着,谁也没注意,cāo场台阶的另一头站着的人。简思尔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就怕漏了他们任何一个动作似的,嘴唇被冻得发紫,她却就这么看着那两个人,近乎自虐地想,就这么点距离那两个人竟然都发觉不了她,浑然忘我,他把那双脚捧进衣服里,像个宝贝似的捂在心口上,旁若无人的举动真是刺眼。

那头,刚刚还挺开心的夏楠突然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顾辰西正拿出自己的羊绒手套往她脚上套,一抬头却看到她这样惆怅的表情:“怎么了,这又是”

“顾辰西。”夏楠看着他,“我爷爷去疗养院两个礼拜了,爸爸妈妈都不让我去看,我有些担心……”

“哼!你别装得跟爸一样,我就爱不穿鞋,多舒服啊!”说完这丫头还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拿脚去踢夏梓。

“去!还不把你的臭脚丫拿开,你看这脚底黑得,还往我床上躺,你信不信,我让妈来收拾你!”夏梓一手挡开她的脚,说着就要起身去叫尤幸之。

“诶诶诶……你别真去啊!哥!”要说在这个家,夏楠要还真怕点什么也就尤幸之偶尔真恼起来的时候,妈妈可以一直都不跟她说话,她可做不到,一转身妈妈妈妈地就又叫上了,所以每次和妈妈赌气都是她先败下阵来。而尤幸之从小教夏家两个孩子的大忌就是不讲卫生,夏楠看着自己的脚底板赶紧拉住了夏梓。

“那还不赶紧去把脚冲一冲!”夏梓拍下她的手。

夏楠一边不情愿地往卫生间走一边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有什么脏的,人顾辰西说我的脚可漂亮了,他可喜欢了!哼!夏楠走到旁边的卫生间去把脚冲干净,可进来的时候还是连脚上的水都没擦,吧唧吧唧地就进了房间,夏梓看见了只得摇头。

“哥,你这次为什么突然回来圣诞假期不是还没到吗”夏楠重新趴回到床上。

“怕你闯祸,所以早点回来看着你,免得你横冲直撞的,老惹妈生气。”夏梓头都没抬,把东西都收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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