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钟,一辆辆摩托自小巷驶来,高鸣的警笛惊动了关家村熟睡的人。
为首的警用摩托上是一个身着蓝色警服,身材高大、面容英挺的男人,下车后直奔关兴诠的房里。
见到看押着关兴诠的叶晟恩后,硬朗的面容露出爽快一笑:“叶老弟,辛苦你了。”
“祁队,人你们押回局里审,我还有别的事需要去做。”叶晟恩见到来人立即起身拖着关兴诠往门外走,“他被我打晕,回去记得好好‘款待’他,别辜负了十五条人命。”
“后面的放心交给我。”祁队长接过晕死的关兴诠,招呼手下,“你们看好他了,押回去动用任何手段让他招供”
处理完这边的事后,叶晟恩借用了一辆摩托直奔台隍城墙方向去,隐约的,他看到这个方向有一团团黑气肆意飘荡。
古城沿袭了历史上的夜禁习惯,每夜十一点到次日太阳自海平面升起这个时间段内,游客禁止在古迹附近游荡。
传说夜禁时间内阴气过甚,孤魂盛行,人类不巧撞上便会入邪。可以说,夜禁不单是保护了人类性命,而且还保证鬼魂的生活不受叨扰。
旅游那日导游说过的话不断在叶晟恩耳边萦绕,最近接二连三的怪异现象让对唯物深信不疑的他产生了极大动摇:世界上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有张简瞳这样的天师存在,还有夜里出来伤人的鬼怪、能够操控鬼魂的异人。
到如今,被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夜禁传统习俗让叶晟恩即使不屑相信却也必须得相信。
只是目前叶晟恩没心思担心撞鬼入邪,他惦记着的人追逐着被驱魔阵剥离人体的鬼魂进入了夜禁区域之一的台隍城墙,那里交战状况颇为激烈:光芒四射中激起阵阵地动山摇。
台隍城墙有术士布下的魂阵,凝聚着千千万万个枉死者的魂魄,因此怨气极大。鬼魂一到台隍城墙附近就仿佛进入自家地盘,有怨念源源不断地滋养,只要天不亮便力不衰,这种情况即使是作为天师的张简瞳也应付不来。
于是在叶晟恩摸黑溜上城墙后看到的便是张简瞳以命相拼灭绝鬼魂,最终被鬼怪拼死一击正中胸口打出城墙一幕。
城墙足有二十层楼的高度,下方怪石嶙峋,以肉身摔下去瞬间就可以被“万石穿身”,场面绝对惨不忍睹。
叶晟恩呼吸一窒,瞳孔骤缩,刚爬上城墙来不及喘气的他骤然爆发出惊人力量,瞬移般席卷至张简瞳坠落处,手臂一伸带着凶悍的力道拽住张简瞳纤细冰凉的小臂。
下坠增加的速度带得叶晟恩半个身子差点被拉出城墙,掌中的滑腻冰凉迅猛下滑几分后戛然停下。
张简瞳有些错愕地仰头看着凭空出现拉了他一把的人,张嘴哑然:“你怎么来了?”
“简瞳抓紧我的手臂,不要松。”叶晟恩咬牙深吸几口气,嗓音都变了声。
张简瞳失声,一潭死水般的丹凤眼中隐约闪过几道水光。拽住他小臂的人手臂上因为瞬间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
心沉寂如死水的张简瞳感觉一股暖流淌过心间:第一次有人在他不断的隐瞒后依然肯放弃芥蒂选择相信他;第一次有人了解这个灵异世界后没有害怕与退缩,甚至在他命悬一线时赶来相救;也是第一次,他感到死寂许久的心再度活了过来
好在张简瞳的体重对叶晟恩来说负担并不大,在经受住一个巨大的缓冲力后,叶晟恩在双手脱力前将悬空的张简瞳给生生拉了上来。
由于向后的缓冲力,张简瞳直直朝着叶晟恩胸口扑去,然后将人扑倒在地。
两人身体间贴得密不可分,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对方面颊上。双目相对时两人眼中均闪过一道异样光彩。
张简瞳的心猛然跳动了几下,双臂微微支撑起身子,愣愣地望着身下英气逼人面庞上冷汗淋漓的人,然后突然被身下的人狠狠圈住了腰身,猛地往怀里一带。
于是张简瞳又一次扑倒在叶晟恩身上,两人脸庞交错。
耳边是微微喘息的声音与神经质般的低喃:“简瞳,简瞳”
张简瞳僵硬的身子因为这低语呢喃缓缓放松下来,他强烈地感受到来自叶晟恩内心的恐慌与喜悦。
就像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满心悲伤时又找回了丢失的玩具,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张简瞳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柔和,由于被搂得太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沉闷:“你撒手,我右手受伤了。”
“让我看看。”叶晟恩立即松手将人扶起来。
月光之下,张简瞳清逸淡漠的脸泛起神秘却柔和的光泽,但是由于疼痛,一张脸显得有些惨白。
叶晟恩目光扫过张简瞳胸口不由大吸一口冷气:这哪是右手受伤,一条恐怖的伤口自左肩延伸至右手大臂,伤口处血肉模糊,还渗着暗红的鲜血。
为了止血,叶晟恩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棉质衬衫将它撕成大块布条给张简瞳包扎上,手法娴熟,动作轻柔,似乎已经做过这种事太多次。
“来,我抱你去医院。”包扎完毕后,叶晟恩蹲下身腹部发力将张简瞳用双臂抱了起来——不得不说,怀里人真轻。
张简瞳皱眉:“我自己可以走。”
“走着走着看你一路血崩?”叶晟恩没好气地问。
“背不行?”张简瞳脸上一热,仍然不太适应两人这种姿势,怎么说呢,有些别扭却不讨厌。
结果还是被叶晟恩强势地强行回绝:“别想!背着会压到伤口。”稍作停顿又补充一句,“再多话打晕你。”
蟋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相依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古老的城墙上,一切归寂,夜还很漫长。
听,哪里还隐约飘荡着呜呜声,似风在低鸣,又似孤魂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