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现在已经是我南梁的国师兼侍中,整个大梁的朝堂,所有寒门士子都唯他马首是瞻,又因此人擅解佛经,深得陛下之信任,如今整个大梁朝堂都已被他和朱异一道控制把持,就连陛下的批红决策大权,也有一半落到了这两人手中。”
回到谢府之后,老夫人谢张氏便就着如今的大梁况对谢陵作出了解释。
谢陵不诧异道:“批红?”
谢张氏又道:“是啊,自从这个陈硕被朱异引荐入中书省之后,他便给陛下提出了诸多政策与意见,这其中就是推行均田制,将所有大族荫护的流民都安定下来,令他们开荒种田,成为可以令朝廷官府控制的人口,
不仅如此,他还让陛下取消了士族荫户制,除了在役的兵户以外,不管什么人都得交纳赋税,说是不仅可以弥补国库空虚,还可以扩大农事,使国富民强,但事实上,还不是在打击我们士族的利益。
除此以外,他还让陛下设置了三省六部与内阁,而他便是这内阁的次辅大臣,所有奏折都要先传至他那里审阅,之后才传至陛下那里作最后的批红决策,但事实上,他所说的话以及提出的建议,已经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陛下的意见。”
听到这里,谢陵便觉心中好笑,均田制,消除士族荫户制,甚至是这三省六部以及内阁,都是他前世有跟她提起过的改革,前世也是在她的帮助下,梁帝收去了士族所荫户的所有流民以及私兵,自此以后,没有武装部曲力量庇护的士族也便成了待宰的羔羊,梁帝随便安置一个罪名,就可以令一个士族彻底在建康城中消失。
想不到今世今世,即便没有她的相助,他还是走上了这条道,这一切竟然没有改变。
“可是怎么会?陛下推行这样的政策,难道这些士族就没有反抗吗?”谢陵问。
谢张氏便道:“不是没有反抗,而是没有机会反抗,阿陵,你是不知道,当祖父祖母听到你和陈将军在北魏与那些蛮夷作战,屡战屡胜的消息传来,祖父祖母有多高兴,陛下也为之高兴,因为高兴,陛下令举国欢宴,同时,也将我们这些士族的族长并外命妇请到了宫中赴宴。
也便是在这场宴会上,陛下忽地半是哀痛半是斥责的痛斥我们士族只知耽于享乐,不知报效国家,又说私兵太多容易失去管控,导致一些暗藏野心之人可随时起兵作乱,晋时王敦便是前车之鉴,陛下的言外之意,我们又岂会不知,不过就是想让我们将私兵交出来,
这北魏将将才发生那一场河之变,那些士族也是胆小了,害怕陛下效仿尔朱荣,就在这场宫宴上将我们这些人杀掉,所以这才一个个都将私兵交了上去,陛下的手段总是出其不意,现在这些士族都像是脱了壳的嫩,不敢有任何反抗,都只乖乖的屈服于陛下的管制以及他所推行的政策。”
好一招出其不意,谢陵的脑海中顿时又浮现出了前世陈硕在教他弈棋之时所说过的:
“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政冶谋略,都讲究以虚掩实,以静制动,以变诈为务,以劫杀为名,以出其不意而先发制人,方能百战百胜。”
“以变诈为务,以劫杀为名,此不为诡道乎?”当时她还问了一句。
她还记得那时他以极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答道:“是,棋道,政道,兵道,本就是诡道!”
果然他还是将此诡道用在政治上来了,甚至用来对付她们这些士族。
“祖母,我先出去一下。”念至此,谢陵便急急的想要出门。
谢张氏却是挽了她手道:“出去干什么,阿陵,你才刚回来,祖母只想好好多看看你,你大半年未回,当北魏传来七千白袍兵失踪的消息时,祖母这心都快……”
说到此处,谢张氏声音一噎,又似想要哭,谢陵便安慰道:“阿陵不是传了家书回来吗?祖母,阿陵说过会活着回来的,阿陵还要好好孝敬祖父祖母呢!”
谢张氏佯装嗔怒道:“是,祖母是收到了你的家书,你的家书若是再迟一送到,祖母恐怕这条命都支撑不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