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连城,谢陵不觉心中一痛,眼眶也禁不住有些湿润,脑海里不知不觉便浮现出了那个梦,她依稀记得那个梦里,连城以一人之力突破了重围,一袭白衣上染满鲜血,可她却不记得在那一战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连城抱着她又去往了何处?
一梦醒转,她又回到了现实。
此时此刻,连城并没有看她,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初次相逢彼此皆不相识之时。
“苏连城?何许人也?莫不是武陵王殿下你新养的爱宠?”在一片窒息般的静谧之后,萧正德首先打破了宁静,嗤笑道,“我竟不知,太子殿下所办的文会,还能允许一个娈人入场,而且这个娈人看上去似乎还是一位鲜卑奴隶,或者说是武陵王殿下你太过年少无知,不懂规矩?”
说完,临贺王还大笑了起来。
谢陵不由得暗握紧了拳头,便在此时,阁中亦突地响起一阵大笑声,这笑声清朗,纯澈,如弦音轻震般,有着世所不染的纯澈和空灵,但这笑声中又充满了冷诮与冰锋划破五尺的寒意。
“处尊居显,未必贤,遇也,位卑在下,未必愚,不遇也,既然连剽窃他人诗作的寒门士子陈硕都能随临贺王一起来参加太子殿下的文会,我又为何不能?”
突地,慕容连城回了一句,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似乎没想到不过一个鲜卑奴也能说出这等话来,有不少人眼中露出不敢置信,尤其是听到陈硕乃是萧正德所带进来的寒门士子,众人眼中的意味更是复杂不明。
彼时的陈硕自是羞愧得抬不起头,萧正德的脸色更是铁青,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重重的拍了一下案几,指向慕容连城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本王?”
“比起临贺王殿下为了讨好北魏权贵,不惜杀害一名婴孩谎称是自己的儿子,最后又怕在北魏呆不下去,灰溜溜的逃到南梁来,我苏连城再怎么样,也比临贺王殿下你有骨气!”
“你——”萧正德大怒,不禁指向萧统喝道,“皇弟,如此狂悖小人,扰乱文会清静,你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这时的萧续便接了句:“堂兄你何必如此动怒,我还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呢!我记得你当初回到南梁时是怎么跟父皇说的,你说你去北魏不是投敌,而是去诈降以探取敌情,你还带了不少情报回来孝敬父皇呢!
却……原来是因为呆不下去了,灰溜溜逃回来了的啊?”
说到这里,他还一本正经的叹悟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确实只有堂兄你才干得出来,我们这些身为父皇亲生儿子的人脸皮太溥,是干不出你这等事情来的!二兄,你说是不是?”
他特意强调加重了“亲儿子”这三个字,便是讽刺萧正德并非梁帝亲生,还想厚着脸皮做着与他们这些正统皇子平起平坐的梦。
萧纲坐在一旁不动声色,萧正德已是气得嘴角抽动脸皮扭曲,他狠狠的握拳就差一点向萧续冲过去,
这时的萧统才开口接道:“肃静!都给孤坐下,今日的文会是为诸君诗酒交流,才艺比试之所,若真正的才德兼俱者,孤自会向父皇举荐,亦给诸君中正考核留下评语,孤已言明过,此次文会不论士庶,皆可参与,所以不管是这位陈郎君陈硕,还是这位苏连城,孤都会给他们一展才华的机会。”
言罢,又指向了久在一旁端坐好似看戏的萧纪,问:“阿纪,你来说,这位苏连城到底是什么人?”
萧纪便道:“回皇兄,臣弟在徐州与魏军交战之时,正是他苏连城给臣弟出谋划策,击退了魏军的进犯,方才重新为我大梁夺回徐州,而且苏连城亦是一名十分骁勇善战之人,
上马能战,下马能文,臣弟以为,苏连城是毫不逊色于周公瑾与诸葛孔明这般的儒将。”
萧纪话音一落,清音阁中又响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徐州作为北魏与南梁的交界,一直以来都是两方争夺的一块风水宝地,自北魏元法僧带着徐州投降南梁之后,北魏便时刻想着要夺回这个曾经存在于他们版图上六十多年的地盘,后萧综为了逃往北魏,不惜以徐州为跳板,又再次将这块宝地出卖给了魏国,
所以梁帝萧衍时常派人到徐州与北魏交战。
现在众人一听说,萧纪已然击退了魏军,而且还多半得益于这位苏连城的功劳,不少人的眼中尽皆露出异样。
“原来这少年竟还是一位能征战杀场的良将,看他容貌可真不敢相信!”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般议论起来。
“这又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听说鲜卑慕容氏就是个个容貌俊美又武勇善战,不过,终究也不过是个蛮子。”
“不错不错。能征善战又怎么样,终究是下等人做的事!”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萧续亦是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像他这般如女人般绝色的男人,还能上马征战?八弟,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