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的尸体急忙挡开毛壳香囊,以手捂鼻。
“我不喜欢香味的东西。”她脱口而出。
她这话一出口,连谢家父亲都惊讶。
“闺女,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有香味的东西吗?”谢家父亲诧异地问道。
姥爹心中了然。这臭味的尸气果然害怕香味冲突,更何况是毛壳香囊的怪异香味。臭与香的不相容,就如水与火的不相容。要是将毛壳香囊长期挂在谢小姐的尸体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她那体内储存的尸气会被全部消耗。
“香味太俗。我喜欢自然的味道。”谢小姐的尸体掩饰道。那些来不及退回的蜈蚣纷纷在毛壳香囊的香气下碎掉。来得及退回的蜈蚣争先恐后地回到谢小姐的脸上,从七窍中钻入。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黑色的蜈蚣一条都不剩。
“可是我刚才闻到了一股臭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罗步斋后知后觉说道。
谢家父亲见氛围不太对,于是挥手道:“人也见了,生辰也取了。咱们回大厅里休息吧。”
姥爹担心她再使其他阴招,听了谢家父亲的话,简直求之不得。
几人回到大厅之后,谢家父亲又叫人拿来一些点心。那些挑担子的下人立即一拥而上,手在衣服上擦两下便拿起点心来尝。
谢家父亲走到姥爹身边,说道:“马秀才,今天就在寒舍歇息一晚吧。明天早上吃完饭再赶路回去也不迟。都快是一家人了,你也不用拘束。”
迷失桥到画眉村的路程比较远,走路的话一天刚好两个来回的样子。姥爹从画眉村出发的时候不早,路上挑担子的人走得不快,在谢家大厅又坐了许久,如果现在就赶回去确实有点着急。再说挑担子的人好不容易来一次迷失桥,都想着给家里买点什么东西回去。那时候的人绝大部分都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生活一辈子,别说迷失桥,就是去离画眉村只有三四里之遥,只有五六家店铺的龙湾桥,对他们来说也是要梳妆打扮了一番才慎重地去的。
姥爹来之前,父亲跟他说了,按照习俗,取生辰的新姑爷是要在娘家那边住一晚的。
因此,进入谢家大门之前,姥爹是打算住一晚。可是见了谢小姐是一具尸体之后,姥爹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作逗留。
姥爹刚想拒绝,罗步斋又凑了过来,对谢家父亲拱手作揖道:“那就劳烦谢老爷了。我们出门之前我家老爷就说了,要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切莫把谢家老爷当外人,切莫客气生分了。”
谢家老爷笑道:“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你们的房间。”
等谢家老爷一走,姥爹就将罗步斋拉到角落里愤愤地责备:“亏得你以前还是专门跟鬼灵打交道的阿爸许呢!刚才你没发现谢小姐的异常吗?在这里多住一晚,就多一晚的危险!”
没想到罗步斋不惊不讶,他说道:“我称了她的骨重,才二两一钱,是最轻的骨重。”
姥爹讶道:“最轻的骨重?”
罗步斋点头道:“这种骨重的人是最凄苦的。如果是男的,这就是大凶的八字,平生灾难重重,事出不断,即使有幸躲过所有凶祸,他一辈子也是困顿,一事无成。如果是女的,也好不了多少。生身此命运不通,乌云盖月黑朦胧,莫向故园载花木,可来幽地种青松。”
姥爹见他念出一串似懂非懂的口诀,忙问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命不长,要想命长,必须出家。”
“要出家?”
罗步斋点头道:“是的。骨重太重的人不一定好,因为可能载不住,就像船中珠宝太多,船不好的话会沉船。骨重太轻的人肯定不好,因为船中没有任何重物,来一点风起一点浪,船就会定不住,会翻掉。她这船实在太轻。如果刚才我见她是病殃殃的,多病多难,活到现在那都是稀奇了。可刚才她精神抖擞,甚至咄咄逼人,可见她这人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姥爹见罗步斋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反倒不急于告诉他真相了。姥爹猜测,身为阿爸许的罗步斋这次没有凭自己的感觉嗅到危险气息,可能是因为他自身已经不是正常人,所以以前积累的经验不再实用了。但好在他因祸得福,领悟了之前不懂的称骨法。姥爹想看看他的称骨法能灵验到什么程度。如果十分灵验,那么他说父亲时日不多的话更加可信。如果不太灵验,那么他之前说的话的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
“问题很简单。她已经死了。”罗步斋自信地说道。
姥爹轻叹一口气,说道:“原来你跟我想的一样。”
“你已经发现了?”罗步斋愣了一下。
姥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