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的尸体见施害罗步斋不能,转而施害姥爹。她又撇撇嘴,哼了一声。一条黑色如小蛇的烟雾从她鼻子里冒出,然后向姥爹这边爬来。
那黑色东西到了姥爹鼻子面前,姥爹这才看清楚,这次的烟雾形状不只是蛇形,蛇的周身还有许多细长的脚,仿佛是蜈蚣。显然,这次谢小姐的尸体放出的邪气比刚才的还要厉害。如果让它爬进体内,肯定不死即伤。
看清形状的同时,姥爹闻到了一股臭味。姥爹终于明白,这黑色的烟雾是传说中的尸气。人在死后会从体内开始腐烂,尸气就是在人体开始腐烂的时候所散发出来的气体,这种气体自然带着臭味。家里有人亡故的,家眷在将亡者入棺前要给死者擦个澡,然后穿衣戴帽。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吸入尸气。身体素质差的人吸了这种尸气会扛不住。万一死者眷属被尸气所侵,生病了,可在中药店买桑枝一钱半、艾叶一钱半、雄黄五厘、朱砂五厘。将桑枝、菖蒲、艾叶煎煮后,冲服雄黄、朱砂,并洗擦身体,可去除尸气。
当然,可以去除的尸气都是分量非常少的尸气。如果尸气吸入太多,恐怕性命难保。
这谢小姐的尸体能控制尸气的散发方向,还能将尸气凝聚成形,实属罕见,其实力也可见一斑。难怪罗步斋一见了她便叫“姥姥”!
姥爹看了一眼罗步斋,希望他想办法施出援手。可是罗步斋打完喷嚏之后将手帕收了进去,没有看到姥爹身处险境之中。阿爸许自从改名罗步斋之后,一条手帕常带在身边。天气稍热他就极易出汗,需要手帕擦拭脸上的汗珠。
罗步斋继续跟谢家父亲讨论婚娶的细节,他看不到那条像蜈蚣一样的尸气。
满脸是油光的谢家父亲更不可能看到尸气了。倘若他能看到,刚才他女儿作祟害罗步斋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觉悟。
当那个黑色蜈蚣爬到姥爹的鼻子面前,正要钻入的时候,姥爹急忙侧了一下头,假装去看屋里的摆设。于是,黑色蜈蚣诡计落空。
谢小姐的尸体又撇撇嘴。
黑色蜈蚣立即调整方向,继续朝姥爹的鼻孔爬来。
就在黑色蜈蚣即将碰到姥爹的鼻尖儿时,姥爹又将脑袋转了一个方向。
谢小姐的尸体再次撇撇嘴。仿佛她的嘴跟那条黑色烟雾蜈蚣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黑色烟雾蜈蚣就是她用嘴来操控的傀儡。
那条黑色烟雾蜈蚣死缠烂打,姥爹将头转向哪里,它就飞快地爬向哪里。
罗步斋见姥爹的脑袋转来转去,非常不自然,便问道:“马少爷,你的脖子是不是不舒服?”在正式一点的场合,罗步斋都叫姥爹为马少爷,叫粮官做马老爷。在私下里,罗步斋直呼姥爹的名字,叫粮官为大伯。
姥爹当着谢家父亲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尴尬道:“是啊,昨晚睡落枕了,脖子怎么扭都不对劲儿。”
姥爹扭脖子的时候恰好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一把观赏用的扇子,扇子上面画着仕女图,图中仕女手里也拿着一把扇子,看那笔墨似乎非常老到,应该是某位名士画家亲笔画出来的,而不是工厂或者作坊统一生产的。
姥爹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将扇子抢在手里,在鼻子前面不停地扇风。那黑色蜈蚣既然是烟雾凝聚而成,那应该怕风吹散。姥爹故意将风扇得很大。
谢小姐的尸体忍不住扑哧一笑,嘴巴如墨鱼一般顿时喷出一大团墨水一般的烟雾。她讥讽姥爹道:“现在又不是三伏天,我们这屋里也阴凉阴凉的,马秀才怎么还要扇扇子取凉呢?莫非体内阳气太旺?”
谢家父亲却担心他家的扇子,忙说道:“马秀才,我这扇子可不是用来扇风的,这是我花了不少钱从别人手里高价买过来的。你热的话,我叫人拿一把蒲扇来就是。不过我这屋里常年荫静,不会感觉到热啊。”
谢家父亲又担心这还没进门的姑爷身患隐疾,怕女儿嫁过去之后守活寡,便说道:“就算礼数到堂,八字相合,我还得请城里的知名医生帮你看看,免得身体有隐疾没发现。及时发现及时治,治好了再谈婚娶也不迟。”
谢小姐的尸体听了父亲这话,笑得前俯后仰。她以手掩住嘴巴说道:“父亲你担心得多余了。我看他身体好着呢。”谢小姐的尸体知道姥爹不断扭头是为了避开她的尸气,所以知道姥爹并不是有隐疾在身。
“你天天在深闺里学习女红,又没有学过医学,你怎么知道别人有没有隐疾?快给我收敛一点!”谢家父亲责备女儿的放肆。
令姥爹觉得可气的是罗步斋追问姥爹刚才来的路上为什么没有感觉落枕,现在却不舒适,是不是真如谢家父亲说的那样有隐疾。
姥爹无法作答,但手上的扇子摇得更快了。
谢小姐的尸体嘴巴再次一撇。
那条黑色烟雾蜈蚣立即盘起了身子,如水塘中的田螺一般。然后它滚动起来,靠近姥爹。这盘起的身子将受风影响的面积减少了许多。虽然它身上的烟雾不断地被吹散一些,可是就如吹掉身上的灰尘一样无伤大雅。
姥爹见这样也不行,忙将扇子交还给谢家父亲,顺便借机弯腰,躲开那条讨厌的蜈蚣。在它跟随到谢家父亲身边时,姥爹又突然撤回脚步,回到罗步斋身旁。这一送一回,像跳舞似的。
谢家父亲和罗步斋看着姥爹动作突然奇异,都不理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