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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捌 先生,你干嘛

掌柜娘子深夜听着楼下有马蹄声音传来,微微的睁开眼来,望了一眼旁边睡得同猪一般的掌柜,轻手轻脚的推开窗去,楼下是热热闹闹灯火通明的夜市,一行人风尘仆仆而来。望着他们的方向,怕是朝着自个家的店里来,这年头望着就并不太平,也只有朝廷那一帮人在想尽办法的粉饰太平。

谁也不想惹事,但是有白花花的银子哪有不赚的道理。

“掌柜,怕是有一大单生意要做了。”老板娘赶紧推了推身旁的掌柜。

掌柜呢喃的翻了个身,然而并没有醒。

老板娘一脚把掌柜踹到地上去,掌柜这才期期艾艾的睁开眼睛来,带着强烈的起床气骂道,“大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疯。”

“我认得楼下那马车,怕是非富即贵。总不能让别人便宜了去。”老板娘摩擦着双手,兴趣盎然的道。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在某个偏僻的地方开一个黑店卖人肉包子啊,这雍州城算不得繁华之地,但也容不得你乱来。”掌柜神思清明了许多,沉吟道。

“我看那些人倒是像是身上揣着有宝贝的。”老板娘眼神毒辣的开口。

掌柜的眼神一亮,继而又黯淡了下去。把身子探到门角下去,摸索出了一个铜铃。

身着玄色衣上身后背着一把破铜烂铁的剑客,每天晚上他来到这间客栈,也不打尖。这家客栈在雍州城里也是一大特色,客栈的后头才是住人的,前头吃茶看戏,来来往往许多江湖墨客,到了夜间反而热闹得很。

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进来客栈的时候也没有小二来招待一下,显然太熟了便把他当成透明的了。

这时热热闹闹的客栈突然静下声音来,便见得一行风尘朴朴却不减华贵的人一窝蜂的涌进这客栈来,众人禁不住好奇的打量。隐在暗处的目光仿佛在打量着一块上好的肉。

那一行走在前头的俊秀的青年不禁往四周看了一下,皱了皱眉,心里觉得怪异,但是面上不显。

他身后高大威猛的汉子恐吓周边看过来的眼光。

“公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吗?”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子扯着为首那个人的衣角。

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的点一下头,大跨步得进去,他身旁的侍卫不动声色的把剑用力的压在前台的桌上。

前台的小子抑不可制的抖了一下,然后快速的给他们安排了房间。

台上弹琴的姑娘又开始拨动着琴弦缓缓都弹了起来,旁边拉着二胡的老汉忐忐忑忑的也拉了起来。

客栈里热闹如初。

只是半夜声音才行渐停渐歇……

整一个客栈,安静的连屋檐上的猫叫都显得格外的清新。

一大早,客栈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房里的客人纷纷骂骂咧咧的都推开了房门,来看个究竟。

客栈里死了人。

还是昨夜衣着华贵,风尘仆仆看,个个看起来像武功高手的那一群人里头的人。

掌柜揉着惺忪的眼睛,面对着一番洗漱的华衣公子的咄咄逼人,大爷淡定从容的打着算盘。

“报官吧。”掌柜的不冷不淡的说道。

“不可!”另一个华衣男子眉目焦急的出口制止道。

为首的男子怒瞪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在贵店可是丢了不少贵重的东西,您又作何解释。”那男子说着,便把身后的剑不动声色的拔了拔。

那样子像是要血洗一番了。

掌柜的眉头皱得死死的,这时老板娘便出来呵呵的笑着打场子,但两方对峙的人依旧虎视眈眈的对方。

“公子有话好好说,我们也是个开店的,做生意也不容易,您丢了什么?这里人多口杂的,哪说得清楚呢,不如你一一写下来,我们也好有借口帮你留意一下。”老板娘见为首的男子面色动都不动一下,又开口道。“要不这样,”老板娘偷偷的走进了那为首的男子,“您怀疑谁?我们偷偷的帮你搜上一搜。”

“黑店!”华衣男子和身后的那个小厮跳起脚来骂道。

突然大堂响起砰的一声,一个人从楼梯上一直滚到地上,流了一滩的血。

而楼梯的最上方一个淡定从容的立着一个披着长发,穿着布衣青衫的,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而那一张清丽风流的容颜让满室黯然失色。

一时间,整个大堂屏住了呼吸,不自觉的将眼神投向楼上那人。

老板娘突然尖叫一声打破了平静。“竖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我店里明目张胆伤人!”

“阿弥陀佛,慈悲为怀。”穿着布衣的男子浅浅的勾起嘴角笑道,周围便响起一片的吸气声。

一个男人笑容笑得如此惊艳,真是令人叹息。

男子双手合掌,清丽的微微上挑的眼线,眼珠子里头又分明的让所有的情绪都清晰见底,干净得不容一丝尘埃。

地上躺着的是店里的常客,那喜欢对自己玩耍的,总喜欢身后背着破铜烂铁的不会伤人的玄衣剑客。

待得众人看清了地下躺着的那人,面色都变了三变。

掌柜的脸色更是黑的铜锅干一般,只留地上安安分分躺着的玄衣剑客。“那这位,公子这是怎么解释?”

“他杀了人,我朋友不小心撞到他作案,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了。”男子身旁的侍从一脸真诚的说道。

“胡说!”老板娘声音突然的拔高了几个分贝,指着地上的那个人说道,“这个人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杀死,过马路还扶老奶奶,还无偿的帮了很多人打工,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老板娘说着,便殷殷切切的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也纷纷都点了头,又有几个知根知底地上躺着那个人的那些不幸,也会不由地感到中到难过。

“公子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是啊,那可是一个大好人。”

“他上次还帮了我的忙……”

“上次他还同台上的姑娘和琴呢……”

客栈里的人纷纷指责起来,一时间,风头往另一方向倒。

老板娘紧了放在衣袖里的手,看着风头差不多了,便目光灼灼的盯着青衣公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怕不是你朋友杀了人栽赃陷害吧!”

“放肆!我怎么可能杀人还陷害别人!”青衣公子的身后探出一只脑袋来,眉目清秀的好看,却是满眼的戾气。

众人纷纷被他眼里的戾气恐吓的退后三步。

议论声不由大了起来。

这水越来越脏,青衣公子也不说话。任凭旁边的清秀公子,同台下的人争吵不停。

而华衣公子那一群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一场戏剧。

“要不算了吧,反正重要的东西也没丢……”那一行人下边的一个胆小的忍不住揪了揪为首的公子的衣袖角。

“演成这样,这场戏已经不是我们说了算就算了的,你们安心看戏便是了。”为首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能因为他是个好人,他就不杀人。”青衣公子突然冷冷的开口,意味深长的。“我听佛家谒语,向来有赎罪之说。”

“那照你这么说来,好人都是杀人犯!他们做好事都是为了赎罪喽!”老板娘尖着嗓子继续逼问。

青衣公子笑而不语,一步步的走下楼梯来。众人不由得跟着他的脚步瞧看着。

青衣公子突然走到玄衣剑客旁边,而公子身旁的小子突然一言不合开始动手,撕啦一声。

也不见得怎么出手,剑客里衣同天雨碎花一样通通撕碎了。

整个大堂嗡嗡的又吵了起来。

但是很快又被眼前的场景给摄住了。

那剑客竟然浑身是陈旧的伤疤。

那么试问,一个地地道道的好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多密密麻麻的旧伤疤?

一时间,整个大堂安静了下来。掌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只要是这一方是任人宰割,另一方要拿出证据,轻而易举。

这时青衣公子突然盈盈的笑了起来,“我朋友给您带来麻烦了,我会管管他的。给您带来的损失,我们也会一律照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们后一脚就走了,赔不赔那可就很难说。

“等等!”老板娘突然大喊一声。

青衣公子头也不回地说道,“他身上还有新伤口,你可以和那死去的人对峙一下。”

青衣公子正要迈出门槛,为首的那一华英男子突然拦住了小公子的去向,眼神平静地盯着小公子,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谢谢,如果以后有我帮得上忙的,你可以来找我。”

“无知的小儿!还不给爷爷给让开!”哪有人让别人上门求自己的!小公子旁边那个人毫不客气的横眉怒眼。

“阿杨!需要我亲自罚你吗?”来不及看那一行人如何发青的脸色,青衣公子回过头望着旁边不懂事的小生,脸色阴沉的道。

那个叫阿杨的俊俏小生立马就闭了嘴,傲着头不情不愿道歉。

那华衣男子眼神都没抬一下,目光淡然的拱手就离开了。

走到一个偏僻的转角处,青衣突然靠近阿杨,低声吩咐道。“那个玄衣剑客还没死透,身手还不错,你找个机会收了。”

“公子!那种人,你都敢要!”阿杨非常生气的别过了头。“不去,要去你去,他还把我打伤了呢!”

“他能在原来受伤的基础上再把你打伤,当然要把它收下。”

阿杨突然沉默都不说话了,拽紧了拳头,愤愤不平。两人对峙了良久,阿杨仿佛找到了借口快速的说道。“他都伤成这样了,修好了也不能用了。”然后又狗腿子的看着青衣公子。“而且,先生,给他治伤也要费很多药材呢!”还嫌没有说服力,继续再补一刀,“看人家是剑客,我们当场把人家衣服给撕了,人家说士可杀不可辱,他怎么也不会来我们这边呢!”

青衣公子将阿杨望着,笑而不语。然后突然不动神色的伸出一只脚,一下子把阿杨打趴成个狗吃屎的姿势。“你下次再给我一违抗命令。”

一个坐着轮椅的老者缓缓的走出大街同青衣公子相遇。青衣公子与之相对额首,然后抬脚擦肩而过。

这世上很多人,忍受苦痛和严酷和孤独一样忍受………

青衣公子心中暗想着,抬头望着头上那一片黑云压顶的天,可是下雨的兆头。

客栈的一个柴房里,一个憔悴的男孩子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然后受到了惊吓似的惶恐不安的跑到掌柜面前,“人,人不见了……”

看着快下雨的天气阿杨用眼神询问着旁边换了一身正常衣服的小公子,“我们要继续打尖吗?”

“不,快到了,你走快一点,顺便留点力气待得我走不动的时候,你可以背先生我。”青衣公子开着玩笑道。

“先生,若是京都里头的人知道你是这般作态,不知有何感想呢。”阿杨取笑道。

青衣公子突然沉默寡言起来,阿杨冲青衣公子打了个手势,好不容易才抚平弯下的嘴角。

青衣公子顾念珩抿了抿唇,眼神悠远的望着前方,“被你这么一提起,京都啊……”

在落日的余晖下,外面的车水马恰似一派梦境,人来人往的川流深奥莫测,远远望去,地平线上又缓缓的升起了一个繁华的巷口。

顾念珩手里扛着褪下了的布衣打包成的一个包袱,拿着雍州城的通关令,同阿杨两个人走着,突然人群中走过一个人来同顾三撞了一下,那人的戴帽子、黑色的长斗衣和挂着一个黑白相间的破布袋,但是没有看到他的脸。那人经过顾三的旁边放慢了速度。瞧着他的方向是去高酒铺,那人眼神莫测的望了一眼顾三,拐了个弯儿,再也看不见他。

“你可看清什么人?”顾念珩转头问道。

他始终相信凡事有因,必有果。

阿杨沉默了许久,非常骄傲的抬起头来说。“这年头并不太平,尤其是在这块地上,我又一直同你呆着,也没机会出去见识见识,你叫我连个脸都分不清的人给你认什么人呢!”

两个人于是又走了一段路程,最终实在忍不住临时买了一只马。

待得天黑,俩人便把那一匹马拴在栅栏上,坚定地走进了酒铺。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像寻找什么似的瞅着顾三,没有抬头,用温和的声调说:

“我就知道,公子,你会来的。”

顾念珩用饶有兴趣的口吻回答:“我就一直在想着你,这家伙可真可疑!”

一阵沉默。那人最后回答说。“我奉命等了七年了。”

小公子一愣,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哪家派来的,便抿了抿唇,静观其变。

“我有七年多没看见我的孩子们了。如果你回去了,顺便帮我看一看他们,可好?”那人说,“希望你让他们继续活着。”

顾念珩也没多说什么,同阿杨抬脚便迈进酒铺里去了,已经坐在柜台前的外乡人掌柜和善的笑了笑,顾三也回以一笑,要了一坛酒,喝了几口,便举杯邀着那人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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