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翳层叠于空,渲染出山雨欲来的压抑。顶点x23
冰帝山开启已二十余日,岁暮的热度减退,崇山峻岭间一片凄清,行人稀少,就在这雨雪霏霏的阴天,一道缥缈的人影掠进薛素妍所在的香室,此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眶深邃,棱角似雕刻般俊美,身穿浅灰色的长袍,背后浓墨勾勒出一副海上明月的壮阔之景,只是眉宇间掩藏着一抹心竭的疲惫。
早在苏贤两人进入冰帝山后,薛素妍便命穆秋返回第一宫,面见宫主,让宫主速至冰帝山。
之所以薛素妍自己不去,一是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五族的监视之下,行异常之举会引来猜疑,二是她怕苏贤和叶知秋留了阴招,就等着她离开冰帝山回宫禀报,但薛素妍承认,此次不回第一宫,当真是有一点私心裹挟在内,这就涉及她与苏贤两人的交易了,不为人知,亦不可告人。
“参见宫主!”薛素妍本慵懒地端坐于案前,忽察一缕青烟飘入,娇躯一震,尤其是在见到月无涯本人的那一刻,美眸中毫不掩饰仰慕之情,迅速拜道。
月无涯微微点头,也不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感到拘谨,扶起薛素妍,负手道:“宫里出了点意外,来迟了。”
闻声,薛素妍心如明镜,帝山与第一宫往返只需数日,何况是月无涯这等修为,穆秋赶回第一宫起码在十多天前,月无涯姗姗来迟,必定是被某些棘手的事情牵绊住了。
“什么意外?”薛素妍也不避讳,拉着月无涯一同坐下,眉眼如画,又似举案齐眉,轻声问道。
月无涯长叹一声,剑眉低垂,揉揉眉心道:“风雅跑了。我和父亲追了她许久,期间还交了手,奈何……仍旧拦不住,挽留也无用。哎,技不如人,又不知其所求所想。所谓至尊,深不可测。”
“风雅尊者逃了?”薛素妍微感震惊,一个被太上宫主视为救命恩人、尊为贵人的太上供奉就这般无情地背叛了第一宫,连一点商讨的余地都没有?
“真正感到心力交瘁的还是父亲。我倒还好,你这边呢?是梦寐兽无疑了吧?风雅既然跑了,其实我猜到你这边肯定有问题,就算穆秋不说我也会来你这边一趟。”月无涯询问道。
薛素妍呼吸稍窒,思绪繁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自己初见苏贤两人、途中偷闻、互相摊牌等细节娓娓道来,月无涯凝神静听,明明是半百之人,脸庞却仍俊朗,恰如古井无波,不起波澜,直到薛素妍谈及叶知秋的允诺以及百步牵线兽时,月无涯才动容地抬起面颊,目有惊异,却不明显,可见其城府和心态。
薛素妍未尝隐瞒一丝一毫,但月无涯第一时间没去管第一宫即将面临的危机,而是质问道:“锦瑟的百步牵线兽找到另一半了?中洲之人?”
“呃。这你要问穆秋,你以前一直没告诉我,如今我也是一知半解。”薛素妍白了月无涯一眼,嗔怪道。
“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除你之外,宫里也就三人知道,现在你是第四个了。”月无涯安抚了一句,神念则是如风云弥天,顷刻间唤来了与他同行而至的穆秋。
须臾之后,穆秋局促不安地站在月无涯面前,只听他淡淡问道:“鸳在谁那?”
闻声,穆秋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和惊恐,心中不禁发苦,夹在月锦瑟和月无涯之间,她不管怎么做都要忤逆其中一人,现在月无涯问起,她自知瞒不下去,面容怆然,噗通跪下,恭声道:“禀宫主,不是老奴不报,只是小姐一定要老奴封口,老奴不得不从。”
“鸳在谁那?”月无涯语气越发冷漠,目不斜视,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穆秋一眼,再度问了一遍。
薛素妍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在屋内,她能感受到月无涯眼眸中的森冷。
见月无涯陷入这种怒而不发的状态,穆秋浑身一颤,惊惧叩首,凄声道:“鸳,鸳已经没了!是那贱种捏碎了它!三年前,老奴陪小姐到东域南荒寻觅青丘祖狐,那贱种与小姐做了交易,毁掉百步牵线兽,赠予小姐青丘祖狐,当时小姐责罚我面壁思过,小姐则独自外出与那贱种见面,交易之时老奴并不在场,也是事后才得知鸳被那贱种毁了。”
听到这番话,月无涯面色变幻,瞥向穆秋的眸光极其晦暗,阴晴不定,令穆秋愈发胆寒,饶是薛素妍此刻心里都掀起惊涛骇浪,第一宫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寻得的宝兽,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已经被人毁了!
月无涯当下没有暴怒起身,那完全是自身涵养在极力克制。
“把三年前的事,详细道来,再敢隐瞒分毫,我废了你!”月无涯目光如刀,这么重要的事这个被他视为心腹的奴仆居然联合女儿欺瞒他三年之久,对女儿他自升不起责怪之心,可对穆秋,他的杀意已经在暴沸。
穆秋如受惊的老鼠,佝偻蜷缩,立马将三年前的月夜相遇以及后续发展尽数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