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走了,这锦绣堂立时清净了许多。
那素娘伺候了王氏几十年,自然察觉了她今日的不同,便一边给王氏揉捏肩膀一边探问:“您怎么今日倒准了她的请平日您可不会如此。”
王氏双目微闭,专心享受素娘的服侍:“她那点心思,我能不知晓什么多识得些同龄的孩子,好过闷在家里无非是要那丫头多多结识冲儿的朋友,也好早日有人上门提亲,更早日甩了这包袱!”
“老太太说的是,她到底不是小姐的亲闺女……”素娘说到一半,见王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把那话头转了个弯儿,“可她才十一,最少也要再呆上三五年吧嫁得太早,反倒让人笑话。”
“笑话”王氏立刻竖起了眉眼,“这梧桐镇有谁敢笑话咱杨家!”
素娘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再争辩,只点头应承:“老太太说的是。”
王氏虽然嘴里那么说,心里还是在意乡邻的口水,心里更是烦恼,索性挥手赶了赶素娘:“别揉了别揉了,还没那小丫头揉得舒服。”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竟然夸赞起小鱼来,立刻闭嘴不提,带着素娘起身外出散心。
不提那主仆,且说小鱼和表哥杨冲。
小鱼见杨冲名字里虽然有个“冲”字,却为人谦和温厚,心里倒也不觉得跟他同乘有多紧张,所以,在带着朱雀跟杨冲坐马车赶往揽月亭的路上,心情很是轻松,不停的透过纱窗往车外瞧,心里头想着,自己这一路躲一路逃,竟然无意中穿越到这样一个对女子没有诸多限制的世外桃源,还换了身份样貌,着实算得上是老天爷的恩赐了。
“小鱼,”杨冲瞧了小鱼半晌,忽然笑道,“两年不见,你不像从前那般淘气了。”
“哦”小鱼心里紧了一紧,随即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转过头来笑看杨冲,黑漆漆的眼睛也忽闪忽闪的,“我以为你都忘了我从前的样子了呢。”
从前的小鱼是什么样子
这在小鱼穿越之初便听碧螺时常提起,据说成天跟着一群男孩子疯玩,今儿揭了东家的瓦,明儿砸了西家的鱼缸,整个上汇村都将她视为祸害,走路都恨不能绕着她走。
所以,这小丫头才会在九岁那年被河水淹死,让现在的安小鱼占了真身。
从那儿以后,小鱼还是活泼,却不会再那样无端惹祸了,村里人都上香拜神,说是河神奶奶见小鱼太顽劣,才会借着那一场溺水转了她的性。
可惜,河神奶奶疼爱村人,转变了小鱼,却独独忘了小鱼的爹娘,先是小鱼的爹被天降横祸夺去了性命,再就是小鱼的娘思念丈夫抑郁而终。
两年之内,小鱼刚刚熟悉喜爱起来的亲人全都毙了命,偏生小鱼的父母只有小鱼一个女儿,再无兄弟姐妹照应,连家里的丫鬟婆子都一个个的散了,唯独一直服侍小鱼娘的朱雀肯留下,并随着小鱼和碧螺一起来到梧桐镇,投靠亲舅舅杨孝亭。
所以,尽管碧螺和朱雀早就习惯了小鱼溺水后的样子,杨冲却不知晓。
“怎么会忘呢”杨冲看着小鱼,笑得极开怀,“那年我随爹爹去拜望姑姑、姑父,姑姑心里高兴,亲自下厨做了爹爹最爱吃的蒜烧黄鱼,那本是姑姑最拿手的美味,谁知道端上桌来一吃,苦不堪言,原来你特地去小伙伴家寻了河鱼的苦胆来偷偷放了进去……”
这件事儿,小鱼真不知晓。
大概她从前的“英雄事迹”太多,谁也想不起这件小事儿了。
可是,杨冲居然还记得,还一边说一边笑,显见着并不着恼,反而觉得小鱼天真可爱,甚至有些喜欢呢。
小鱼只能红了脸低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我后来被水溺了一回,吓得不浅,之后再也不敢轻率淘气了。”
她这原本只是借口,却老半天都没听到杨冲的回应,正要抬头去瞧,却见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掌,温温柔柔的盖住了自己的:“放心,你既然来到了我们家,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必定不会再让你难过害怕。”
那声音听起来温和宠溺,丝毫听不出一丁点的随意和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