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丰宇再次感到一阵恶寒,脑补了一下莫绍蘅捏着针线缝缝补补的场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出了问题,看到了幻觉。
齐丰宇赶紧摇头,驱赶那些诡异的画面,低头拍拍莫寺源的脑袋问:“那你躲在这里干嘛?”
齐丰宇话音刚落,莫寺源就仰起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二百五。
被鄙视了!
齐丰宇眉头皱成了“川”字,总觉得莫寺源有了覃桓昔这个家庭老师后,已经性情大变了,变成了一个小腹黑,他蹲下|身抱住莫寺源的小身子,讨好地问:“小祖宗,你就告诉丰宇叔叔吧。”
“丰宇叔叔真笨,当然是在看爸爸和桓昔哥哥呀。”莫寺源拿细细白白的手指戳戳齐丰宇的脸。
很有道理,他竟然无言以对!
齐丰宇有点跟不上小孩子的跳跃性思维了,下意识地问:“那你坐他们面前,不是看得更清楚?干嘛要躲起来?”
莫寺源突然觉得今天的丰宇叔叔特别笨,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不能打扰爸爸和桓昔哥哥。”
“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呀。”
齐丰宇只听到脑子里“咔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他一把捞起莫寺源,飞快地跑离大厅,躲到了隔壁更安全的观景客厅里。他喘着气将小家伙放到沙发上,自己蹲在了小家伙的面前。
齐丰宇瞧着一语惊人的小祖宗那张无辜的小脸,到现在还觉得脑子嗡嗡响,他深吸一口气,拼命告诫自己“童言无忌”,耐着性子问:“小祖宗,你不是在跟丰宇叔叔开玩笑吧?”
莫寺源非常不解,嘟起小嘴道:“为什么要开玩笑?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不好吗?”
齐丰宇扶额,他该怎么向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解释男女有别这个深奥的问题?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他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因为莫绍蘅真的不喜欢女人,应该说除了死去的宁薛,莫绍蘅一个都不喜欢。
齐丰宇还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莫寺源,莫寺源又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小源已经和桓昔哥哥说过了,想让桓昔哥哥当小源的妈妈,爸爸也说过,以后不会有别的姐姐和阿姨当小源的妈妈。”莫寺源歪着头道,“小源喜欢桓昔哥哥,不要其他人当小源的妈妈,爸爸也很喜欢桓昔哥哥,爸爸一定会同意的。”
齐丰宇觉得自己已经被炸得外焦里嫩了,这一大一小绝壁生来就是克他的,老子常常无理取闹地奴役他,小的从进这个家门开始就让他c,ao碎了心。
得,爱让谁当妈妈就找谁去吧,他不管了!
“小源上厕所去了很久还没回来,管家,你有看到小源吗?”
就在齐丰宇放弃挣扎的时候,听到观景客厅外的过道上,传来覃桓昔焦急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晃荡着腿的莫寺源,再次心痛地扶额,这小祖宗竟然是偷跑出来的?他只能叹息着将人抱出去。
第31章 钢琴曲
覃桓昔见齐丰宇抱着莫寺源从观景厅走出来, 不禁松了口气,他沉默地上前将莫寺源抱了过来,低头轻柔地抵着宝贝的额头,抬起一手揉着宝贝的后脑勺。
莫寺源乖乖地任由覃桓昔抱着, 看到覃桓昔淡淡的表情时,心里有些难过。忽然想起自己是出来上厕所的, 上完厕所却没有及时回去, 而是和丰宇叔叔去观景厅玩了,桓昔哥哥一定是担心了,才和爸爸一起出来找他。
莫寺源顿时不知所措地搅着小手, 糯糯地道:“对不起, 桓昔哥哥, 小源错了。”
覃桓昔终于笑了,柔声道:“小源能知道自己做错了, 这样很好, 小源现在还小, 以后一定要记住,不管做什么事情, 都要提前告诉爸爸和桓昔哥哥一声。哪怕小源是真的去上厕所了, 但是上完厕所想去找丰宇叔叔,也要先回来和爸爸说一声,再去找丰宇叔叔。否则爸爸和桓昔哥哥等不到小源,会想小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会很着急地到处找小源, 知道了吗?”
莫寺源用力点着小脑袋:“小源记住了。”
“乖。” 覃桓昔笑着摸摸他的头,将他放到地上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莫寺源看了覃桓昔一眼,扑向一旁的莫绍蘅,抱着莫绍蘅的双腿道,“爸爸,小源错了,小源以后一定乖乖听爸爸和桓昔哥哥的话,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走掉了。”
莫绍蘅看着覃桓昔,含笑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沉声道:“嗯!”
齐丰宇摸了摸鼻子,这次应该是他的锅,是他一声不响地把莫寺源抱走了。不过覃桓昔教育孩子的态度,他倒是真的很惊讶,原本以为覃桓昔会忍不住责问莫寺源,没想到竟是平静地给孩子讲道理。
相处的时间越久,齐丰宇对覃桓昔的疑惑只增不减,比起照顾了莫寺源三年的莫绍蘅,覃桓昔显然更懂得如何照顾和教育孩子,若不是知道覃桓昔自己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以为莫寺源是他的孩子呢。
可惜莫绍蘅不允许他私自调查覃桓昔,齐丰宇自然不会违背莫绍蘅的命令,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覃桓昔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覃桓昔和莫绍蘅似乎心照不宣,只是嘴巴上一直没说破。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莫姗杉见大厅里没人,还以为都在楼上呢,刚准备上楼就看到一群人聚在过道口,连管家和女佣们都在,她快步走了过来,“小叔,怎么了?”
莫绍蘅看着莫姗杉,向莫寺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小源怎么了?”莫姗杉心里一急,赶紧走到莫寺源面前,见莫寺源平安无事,狠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小源没发生什么事吧?小叔你不要吓我。”
“别担心,虚惊一场。”覃桓昔瞧见莫姗杉满脸着急,心里一暖,把刚才的事简单地解释了一遍。
莫姗杉扶额,伸手掐了掐莫寺源的脸颊:“臭小子,让这么多人为你担心,你可真是我们莫家的小祖宗,你是要吓坏桓昔哥哥和爸爸吗?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莫寺源知道自己错了,张开双臂扑上去让莫姗杉抱,一个劲撒娇讨好。
“你啊……”莫姗杉一把抱过莫寺源,按在怀里使劲揉了揉。
管家见事情解决了,便让大家散了,各自忙碌去了。
一行人回到大厅就坐,莫姗杉将莫寺源放到椅子上,抬眼看到摊在桌子上的手工材料包,低头问莫寺源:“今天又要做手工了吗?这次做什么?布偶?”
莫寺源点头:“嗯,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做一个布偶,下个星期拿到班上给其他同学看,爸爸和桓昔哥哥说会给小源做。”
“噗……”莫姗杉很不客气地笑了,“你确定他们两个会给你做布偶?”
莫寺源看看莫绍蘅,再回头看看覃桓昔,睁大眼睛问:“爸爸和桓昔哥哥不会做吗?”
“咳咳……”覃桓昔轻咳一声,“小源,做布偶的事不急,今天才星期三,桓昔哥哥这几天会好好向姗杉姐姐学做布偶,等学会了再给小源做一个漂亮的小布偶,小源今天没有其他作业了吗?”
莫寺源听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明天要音乐考试。”
“好,那今天先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习一遍。”覃桓昔站起身,转头问莫绍蘅,“我记得隔壁的观景客厅有一架钢琴?可以用吗?”
莫绍蘅也跟着站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那是姗杉的钢琴,你会弹钢琴?”
覃桓昔挑了挑眉头:“覃家有好几位钢琴演奏家,覃从安的父亲就是国际知名的钢琴演奏家,我从小也是耳濡目染,即使没有小提琴那么深的造诣,比起一般会弹钢琴的人,我应该算是j-i,ng通级别。”
莫绍蘅勾起嘴角,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虚,不过身为音乐世家的天才,会几种乐器也不算是让人惊讶的事。就算不是j-i,ng通,天赋也比一般人高出许多,何况覃桓昔本就是天才,应该不止会钢琴和小提琴两种乐器。
覃桓昔拿着音乐课本走进观景客厅,一架白色的钢琴就放在观景厅巨大的观景落地窗前,他走上前去打开钢琴盖,试了几个音,转头问莫姗杉:“小源会弹钢琴吗?”
莫姗杉侧身轻轻倚在钢琴上,伸手按了几个音道:“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虽然很喜欢钢琴,但是我对演奏实在没有天赋。这架钢琴是小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平时也只是偶尔弹上一曲,小源学歌时,我就是用这架钢琴教他,他学过一点。”
莫寺源听了蹬蹬蹬跑了过来,坐到覃桓昔身边,一脸傲娇地道:“我会弹钢琴哦。”
“哦?小源会弹什么?弹给桓昔听好不好?”覃桓昔笑着问。
莫寺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开始弹奏起来。
覃桓昔侧头含笑注视着紧绷着小脸的莫寺源,嘴角的笑容迅速扩大,看来以前真的是莫绍蘅和莫姗杉弄错了小家伙的天赋。他的宝贝很好地遗传了他在音乐上的天赋,尽管现在还很稚嫩,但总有一天会绽放光彩。
“桓昔哥哥,我弹得好吗?”一曲结束,莫寺源仰起脸问覃桓昔。
“小源弹得很木奉,接下来我们把明天要唱的歌练一遍。”覃桓昔摸了摸莫寺源的脑袋。
得到夸奖的莫寺源立刻笑逐颜开,捧着脸乐淘淘的。
覃桓昔将音乐课本翻到要学的儿歌《找朋友》,这首歌几乎是每个人小时候的必学曲目,他扫视了一遍乐谱,便开始弹了起来。一旁的莫寺源听到钢琴旋律,立刻跟着唱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s,he。
练习了几遍,莫寺源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节奏,唱得也非常好,覃桓昔非常满意,他将莫寺源抱到沙发上道:“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莫寺源摇摇头道:“不渴,桓昔哥哥弹琴给我们听好不好?桓昔哥哥小提琴拉得可好听了,一定也很会弹钢琴对不对?小源想听桓昔哥哥弹琴。”
覃桓昔下意识地去看莫绍蘅,见莫绍蘅正一脸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勾起嘴角,摸着莫寺源的脑袋道:“好,桓昔哥哥弹给你听。”
“好木奉!”小孩开心地鼓掌。
覃桓昔坐回钢琴前,思索片刻后神色忽然一敛,激情盎然地旋律倾泻而出,他跟着琴声轻轻唱了起来:“got a feeling nothing is forever keep your voice low,the sun is high but i wish i could bathe in the moonlight,ooo…… this is it nowe out of the shadow ooo……”
覃桓昔边弹边唱,等唱完一遍时,节奏感渐渐强烈,旋律也变得越发激昂,仿佛燃烧着所有的激情。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干净清透的歌声,几乎倾注了灵魂般让听者一瞬间达成了共鸣。
齐丰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沉浸在昂扬的旋律中的覃桓昔,虽然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但不妨碍他瞬间被点燃的热血因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当歌声结束后突然燃起的强烈节奏感,这样的琴声和歌声,真的只能用简单粗暴的“燃爆了”三个字形容。
“《out of the shadow》,桓昔弹得太木奉了。”待覃桓昔最后一个音落下,莫姗杉第一个激动地跳了起来,“真不愧是桓昔,也只有你能弹出这首歌的j-i,ng髓,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
覃桓昔轻笑道:“有段时间没弹这首歌了,有些生疏,以后还得多练习几次。”
莫姗杉赶紧摇头:“你弹得够好了,不像我,学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只会弹最简单的歌曲。”
“你会画画,但我不会。”覃桓昔起身走到沙发前,坐到了莫绍蘅身边。
莫绍蘅端起一杯茶递给覃桓昔,沉声道:“弹得很好。”
覃桓昔笑着接过茶杯:“谢谢。”
齐丰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莫绍蘅和覃桓昔之间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莫寺源的影响,他也觉得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有些与众不同,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更多的是暧昧。
喝完一杯茶,覃桓昔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离开,莫寺源一如既往地腻在他身上,依依不舍地不让他走。不过他已经在莫宅连续住了三个晚上了,再不回去,老爷子真的要亲自跑来逮人了。
莫姗杉赶紧上来将莫寺源抱走,劝了好久,让覃桓昔做了很多保证,小家伙才肯放人离开。
“我送你。”莫绍蘅走到覃桓昔身边道。
“好,谢谢莫叔。”覃桓昔也没客气,与莫绍蘅一起走出观景客厅。
十一月的夜晚有些许冷意,覃桓昔轻轻揉了揉胳膊,等车子开到大厅门口时,他赶紧步下台阶坐上了车,待莫绍蘅在后座的另一边坐下后,忍不住道:“晚上有些冷了,以后带小源出去玩,要给他多穿件衣服了。”
莫绍蘅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开了口:“你的心里只有小源吗?”
“嗯?”覃桓昔忽然心跳漏了一拍,故作不解地望着莫绍蘅。
双目交汇间,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失速。
最终莫绍蘅在气氛变得尴尬前,有些无奈地别开视线,淡淡地道:“有你在,他不会冻着。”
覃桓昔暗暗松了口气,他实在估不准莫绍蘅突然问出这句话究竟是出于何意,还是莫绍蘅已经知道了什么?他不敢自作多情,毕竟他的躯体已经死了三年了,而他变成覃桓昔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若是他和覃桓昔在同一段时间内发生车祸,他的躯体死了,覃桓昔却在被宣告成为植物人两个月后,突然奇迹般地康复。莫绍蘅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怀疑他就是宁薛,这还说得过去,可是他终究已经死去三年了。
“对了,你派去跟着水哥的人有什么进展吗?”覃桓昔岔开话题问。
莫绍蘅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们现在就躲在城郊,那片区域一直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人回去后,付则成当天夜里就派了人过去,应该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留着他对付苏闻天?”覃桓昔挑眉,“也对,凭着水哥对苏闻天的憎恨,就算不能拿苏闻天怎么样,也能时不时地给苏闻天添堵。不过付则成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们把人放回去了,看来付则成也很关注这边,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开枪打伤水哥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就算当时不知道,水哥回去后也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那帮手下和付则成,付则成的人也会告诉他。”
莫绍蘅点头:“这段时间你不要一个人外出,在学校里也要注意些。”
“嗯,发生那场车祸后,爷爷或许已经也有所怀疑了,他本就不让我一个人外出。”覃桓昔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按照爷爷以前对我的管束,他之所以会允许我长时间地住在莫宅,至今没有抱怨或者强迫我回家,或许也有他的考量,比如我留在莫宅,比住在家里更安全?”
莫绍蘅闻言,眉头微皱:“需要我重新调查那场车祸的详情吗?”
覃桓昔想了想,点着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恐怕该销毁的证据也已经销得差不多了,现在调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想请莫叔帮我这个忙,哪怕找不到证据,能知道是哪些人参与了这件事也好有个防备。”
“好,两天后给你想要的资料。”莫绍蘅郑重地道。
“嗯,谢谢莫叔。”覃桓昔笑得格外轻松,身体轻轻后仰,倚靠在了椅背上。
莫绍蘅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话最终没有说出口,比如,他们之间并不需要言谢。
第32章 邀请函
午休时分, 秘书端着泡好的咖啡走进办公室,莫绍蘅正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地将咖啡摆到茶几上。此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她惊了一下, 赶紧端正姿势恭恭敬敬地站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莫绍蘅的表情。
莫绍蘅睁开眼, 直起身看向手机屏幕, 待看清楚来电提示后,冷漠的神情立刻融化,连眼神也迅速柔和, 他快速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声音低沉却亲和:“桓昔?”
秘书惊讶地看着快速变脸的莫绍蘅, 虽然很好奇能让莫绍蘅露出这种表情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桓昔”难道是她脑子里所能想到的那个人?著名音乐世界覃家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覃桓昔?
不过职业道德告诉她, 她必须得尽快离开办公室, 莫绍蘅的私事并非她能够打探。作为莫绍蘅多年的秘书, 足够了解自家顶头上司的脾气,她立刻收敛心神, 轻轻退出了办公室, 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莫叔,我没有打扰你吧?”电话另一头的覃桓昔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晒到太阳,又吹不到冷风的地方,他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莫绍蘅, 心里有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莫绍蘅似乎听出了覃桓昔口气里异样的情绪,关切地问:“怎么了?”
覃桓昔缓了缓道:“刚才吃午饭时,我接到了李婶的电话,说付则成给我送了请帖,姗杉和苏漾也收到了,我想付则成应该不会忘记给莫叔的请帖吧?举办宴会的日期就在这个星期六晚上。”
莫绍蘅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贺璟逸上午就拿过来的请帖,此时正被他随意地丢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原本他并不打算出席这场宴会,贺璟逸会代替他出席,如今看来付则成似乎另有打算。
“莫叔?”覃桓昔许久没有听到莫绍蘅的回应,但电话另一端稍显急促的呼吸声,让他知道莫绍蘅一直在听着他讲话,他有些猜不透莫绍蘅的心思,但莫绍蘅突然加重的呼吸,似乎是在担心他?抑或生气?
莫绍蘅轻柔地道:“我在,别担心,周六晚上我会陪你参加宴会。”
覃桓昔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容里多了几分心满意足,半晌他收敛笑容道:“莫叔,你觉得付则成突然举办这场宴会的用意是什么?并非是我自作多情或者多疑,但上次苏漾和关翼的事才过去没多久,他就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理由地举办了这场宴会,还邀请了苏漾一起参加,我总觉得他这场宴会的目的……是我!”
莫绍蘅沉默片刻,突然答非所问地道:“你下午几点的课?”
覃桓昔愣了愣,虽然不解,却也乖乖地回答了莫绍蘅的问题:“今天下午只有两节选修课,三点上课,我正准备给莫叔打完电话,休息一会儿去图书馆看书。”
“好,等我二十分钟,我过去找你。”莫绍蘅边说边往外走。
“你要过来吗?”覃桓昔几乎从长椅上惊跳起身,一时动作弧度过大,吸引了其他同学的侧目,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覃桓昔这才发觉自己过于一惊一乍了,他忙转过身去,边走边道:“莫叔,你不用休息吗?”
莫绍蘅轻笑:“午休时间,刚吃过午饭,只当饭后散心消食了。”
覃桓昔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心脏有些失速,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掩藏,最终轻声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便挂上了电话,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原本被付则成的不按常理出牌搅得心烦意乱的心情,也奇迹般地得到了抚平。
覃桓昔想着莫氏总部离t大并不远,现在也不是早晚高峰期,莫绍蘅开车过来是差不多只要二十几分钟。他一边欣赏校园风景,一边往校门口走去,莫绍蘅说得对,就当是饭后散步了,何况t大景色宜人。
莫绍蘅的时间掐得很准时,覃桓昔刚漫步走出校门,莫绍蘅的车便到了。
莫绍蘅推开车门,人却没有下车,而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覃桓昔上车。
覃桓昔笑了笑没有拒绝,现在还不到一点,离选修课时间还早,出去逛一圈也来得及。待他坐上车后,车子便驶离了校园,他也没有问莫绍蘅要去哪里,像是对待一位相识多年的朋友,拥有着最基本的信任。
车子最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庄前停了下来,覃桓昔下车后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座茶庄,有别于其他茶庄低调古朴的奢华,这座茶庄的外观更像一座大宅院,跨进入口的拱门,走上长廊看到的是亭台楼阁和假山流水。
覃桓昔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莫绍蘅,感叹道:“很幽静雅致的茶庄。”
莫绍蘅淡淡一笑:“你下午还有课,今天只能先带你来这里坐坐。”
覃桓昔挑眉:“莫叔的眼光我自然信得过。”
莫绍蘅轻笑保持沉默,虚虚揽了揽覃桓昔肩膀,带着人进了一座小院。
覃桓昔只闻到院子里花草树木所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味道,不同于闹市区的喧哗,幽静中夹着涓涓的流水声,落座后,他侧头欣赏着庭院中的小池子。
铺满鹅卵石的池子中,翠竹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竹香,流水顺着假山缓缓流淌而下,添水鹿威敲击着石头,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听着却叫人格外心思沉静。
覃桓昔吸了口气,坐在这里确实叫人心旷神怡。
“心情好点了?”莫绍蘅瞧见覃桓昔嘴角的笑意,心头划过一丝满足。
覃桓昔转头定定地看着莫绍蘅,这个人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让他悸动,那种感觉并不是一瞬间地点燃他所有的感动,激动得热泪盈眶。更像是独属于细水长流的温柔细腻,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声轻柔的关怀,轻轻柔柔地触动着他的心脏。
覃桓昔轻声道:“其实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左右的感觉罢了,那种事态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却又不得不出面应对,却又担心事情变得更糟糕。不面对嘛,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等着对方出其不意,还不如亲探虎x,ue,才有机会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覃桓昔没有给莫绍蘅说话的机会,又接着道:“大概是以前的生活太过自我,总感觉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朝着早已铺好的人生道路勇往直前,其他的根本不需要考虑和理会。但是自从发生那场车祸之后,突然发现周遭的人都变得十分陌生,应该被称为‘家’的地方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么温馨,而那些所谓的亲人却是想方设法要致我于死地的敌人。”
覃桓昔抬头看着莫绍蘅的眼睛,见对方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他,眼神中似乎透着一种叫做温柔的安慰,他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紧绷了,淡淡一笑道:“不过人生本来就是这么此起彼伏大起大落,过了就好了。”
“嗯。”莫绍蘅轻轻应了一声,沉默地看着覃桓昔,欲言又止,又似乎在酝酿着怎么开口安慰,片刻才道,“如果不是知道父母的意外离世,正是所谓的至亲一手策划,我也以为‘家’就算不温暖,那也终究是最后的归属。”
覃桓昔豁然抬头,这是他第一次听莫绍蘅提起过去的事,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琢磨着该怎么询问才显得委婉些:“我曾经听爷爷提起过,以前莫家一直由莫老夫人掌权,原本她并不打算把继承权交到莫叔手里。”
想也知道莫老夫人好不容易把莫家的权利牢牢地抓在了自己手里,就算要交出去,也该交给自己的亲生子女。当年莫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绍蘅的父母意外死亡,属于他们的继承权一瞬间落到了兄弟手里,其实不用深究也知道又是一场由继承权引发的手足相残。
莫绍蘅突然低笑一声,语气有些嘲讽:“我只是把属于我的东西夺回来罢了。”
覃桓昔笑了笑,不由得感慨,比起莫绍蘅,他终究缺了一份气势和魄力,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父母,他必须要这么做。
“那你的大伯呢?当年你的父母过世后,继承权应该是落到了你的大伯手里,怎么最后反倒是莫老夫人掌控了莫家?”覃桓昔很好奇,以前莫绍蘅还没有回到莫家时,莫老夫人才是代表着整个莫家的人物,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莫老爷子。
莫绍蘅皱眉:“莫家到他手里没多久,他就过世了。”
覃桓昔惊讶,其实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当年莫绍蘅轰轰烈烈地回到莫家,莫家更换继承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上一辈的恩怨免不了又会被人翻出来,人们都说莫绍蘅早年离开莫家,在外建立自己的势力,再回到莫家必然是为了复仇。
其实比起莫绍蘅的大伯,莫绍蘅的父亲显然更胜一筹,只不过莫绍蘅的大伯身边有一个心狠手辣的夫人。莫绍蘅的大伯本就是个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人,也是个没命享福的人,最后才成就了如今的莫老夫人。
这么一说,覃桓昔就更不明白了,莫绍蘅和莫老夫人水火不容还能理解,毕竟对方是害死莫绍蘅父母的仇人。莫绍蘅至今还留着她,不过是想看她在自己的手心里苟延残喘罢了,有时候报复一个人,比起直接杀死对方,让对方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名誉地位,一点点地失去更痛苦。
连莫老夫人如此厌恶莫寺源,覃桓昔也能够理解了,莫绍蘅至今未娶妻生子,却突然收养了一个孩子。眼看着莫绍蘅将这个“养子”宠上天,莫老夫人自然心急如焚,莫绍蘅这是要把整个莫家拱手送给一个“外人”了啊。
覃桓昔不明白的是,按理说莫姗杉才是莫老夫人的亲孙女,她究竟为何如此不待见自己的亲孙女?他曾经偷偷问过苏漾,苏漾也不是很清楚,只说莫姗杉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莫绍蘅了,莫老夫人素来强势,导致莫姗杉的父母逆来顺受,对老夫人言听计从,老夫人不喜欢莫姗杉,作为父母竟然不敢有半句怨言。
更重要的是,莫姗杉的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莫姗杉离开莫家,留在了莫绍蘅的身边。连当年莫绍蘅在道上打拼时,莫姗杉也是宁可留在莫绍蘅身边,随时遭遇生命危险,也不愿意回到主宅。
不过莫老夫人看到莫绍蘅将她不喜欢的孙女,保护得如此滴水不漏,哪怕是莫绍蘅最弱势的时期,莫姗杉也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老夫人估计更痛恨莫绍蘅了,说不定还以为莫绍蘅生来就是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