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北京城的军官还是很多见的。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里招摇过街。
他不看对方的马是河曲马还是西洋马,也不管是不是对方的手枪套有多么的别致。最吸引他还是对方宽大的军靴,以及高的几乎要和裤衩齐平的漆黑靴沿,往往看到这里,他都会开怀大笑。
曾一阳气定神闲的从队列前走过,挺着胸,整齐的武装带,笔挺的军装。在阳光下,黄铜纽扣散发的柔和的反射光,就像是包裹上一层光圈的色彩,绚丽而又庄严。
齐膝的长靴,看上去整个人都挺拔了不少,不过,对于穿着的人来说。在野外,除非是骑马,不然穿这样的鞋子,简直就是受罪。曾一阳尽量保持着一种亢奋的神情,但他的脚上的血泡却让他受苦难言。
一定要找个老乡,给自己弄几双布鞋,不然今后爬山涉水的,时间一长,第一个失去战斗力的就是他这个军事主官。或许,他没必要冲锋在第一线,但总不能让人抬着他走路吧!
齐刷刷的列队,走在前面的曾一阳感受到人和人之间,力量的叠加,绝对不是‘1+1=2’,这么简单,而是无限的扩大。
越过众人,曾一阳站在这个方阵的前面,面对士兵,心中升起的不是激动,而是担忧。作为一个指挥官,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官兵,他们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只能靠自己的演讲,让士兵发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才能走出迷途。
曾一阳清了清喉咙,大声的说道:“同志们,很荣幸的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已经是中国工农红军第40军,独立一师,先遣团的红军战士了。我将担任你们的团长,认识一下,曾一阳。”
冷场,没有一个士兵竟然有觉悟,这个停顿的时候他们要鼓掌。
刘先河也是一脸的期望的看着曾一阳,也没有觉得其中的气氛很不对头。
无奈之下,曾一阳只好将操练列队解散,集合到一起,黑压压的变成一个圈,围着他,这样比较容易沟通。
曾一阳坐在中间,环视了一周围的这些俘虏。惊魂未定的神色放松了很多,但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拘谨。
“这位同志,结婚了吗?”曾一阳特意挑了一个长相显老的士兵,询问其生活,有助于让他放松下来。
被询问的士兵先是愕然,然后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顿时起立大声的喊道:“报告长官,一等兵汪强,我还没有结婚。”
挺身、收服、提臀,中气十足的回答。曾一阳站了起来,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肩膀,他明显的感觉,当手掌接触到对方肩膀的瞬间,汪强的身体明显的一哆嗦。
看来对方对于军官有多怕,曾一阳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满意的点头说:“别怕,坐下说话,大家都不要有顾虑,我们只不过是随便的聊聊。大家谁也不要把我当成军官,我们红军不兴这一套,而是把我当成兄弟、朋友。而不要像这位汪强同志,还用旧jūn_duì的眼光看军官,大家以后就叫我曾团长,我会尽量记住大家的名字。”
人群中稀稀拉拉的响起了几声笑声,虽然一出既收,但总算缓解了大家紧张的情绪。
“曾团长,汪强家穷的连房顶都没有,一阵风都能吹的倒。他哪里有钱去娶媳妇?”一个汪强的同村的俘虏,一时间,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出来。
汪强顿时气的满脸通红,红着眼睛,激动着站了起来,对着身后喊道:“你爹病了,难道你不花钱请大夫,买药花钱,不都是钱。病没好,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过世了,都是借的钱入殓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汪强激动的身体发抖,完全没有原来的敦厚像,反而像好斗的狮子。
“谁叫你和李财主家打官司,输掉了官司,你爹才病的。”对方的语气显然弱了很多,相比他也是同情汪强的遭遇的。
汪强咬着牙,双眼通红的说道:“地是农民的命,没有了地,我们还有活路?李文彬看中我们家地里的风水,硬是要抢,难道就让他占了去?”
刘先河在曾一阳边上,砰了砰对方,轻声的说:“这个就是最先要求加入我们的小伙子,很难想象,他只有二十岁。是李文彬家的郑彪,带着人抓到这里,当了壮丁的。”
没错,汪强只有二十岁,家遭突变,一夜之间愁容满面,仇恨也好,怨恨也罢。都是心中的一颗种子,时刻成长着反抗的思想。
但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斗得过有权是势的大财主,对护院的郑彪,领着两个地方军的小官,抓到了jūn_duì中成了一个壮丁。不用说,他家的地还是被李文彬给夺走了。
眼看着报仇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一度想过要逃走,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遭受了几顿毒打。连他都不把报仇当成希望的时候,曾一阳他们的小队出现了,带来的震撼绝对是他们这些,三个月才打过十几发子弹的新兵,所不能对抗的气势。
摧枯拉朽的拿下整个兵营。之后,他们才想到,自己也是兵,也要上战场,为什么不能加入一个对他们好的队伍呢?至于,这支队伍,是不是打地主,还是为穷人打仗,他们还分不清。
汪强紧走了两步,来到曾一阳面前,恳求的说:“团长,我们打李家庄吧!”
“为什么?”曾一阳反而不着急了,他感觉这些兵多少和李文彬有仇,这样几乎就不用做动员,就可以让他们豁出命去攻打李家庄。
不少人都活络了起来,李文彬的恶名远播,其中的关键就是他肆无忌惮的欺霸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