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烈打发完了玉圆之后,见司徒暮雪兴意阑珊的半躺在那里,又重新坐了过去,伸手一边慢慢的替她重新扣好颈间盘扣,一边诚恳的说道:“本想再多留一会,但宫里还有些事等着我处理。你怕苦,明儿我派人送些蜜饯来,喝完了含一小块就好多了。我会每日都来替你把脉,然后再去御医那讨方子给你抓药。你生我的气,但别拿肚子里的孩子置气。好生养着,我等你嫁给我呢。”
司徒暮雪刚想反驳他两句,轩辕烈已经替她扣好了扣子,拉起被子将她裹住。看着他不舍的样子,到嘴的那些刻薄话司徒暮雪也说不出来,只是撇过头去不理他。
轩辕烈隔着被子紧紧的抱了她一下,忽然,起身弯腰,在司徒暮雪的耳垂后面轻轻的蹭了一下。他的薄唇,因为尝了中药,带着苦苦的湿意,如蜻蜓点水般,一半落在冰凉肌肤之上,一半落在云鬓垂丝之中。
不等司徒暮雪反应过来,轩辕烈推开窗户,双脚轻轻一点,飞上屋檐,绝尘而去。
“大小姐……大小姐……”玉圆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的时候,司徒暮雪正望关大开的窗户发呆:“该吃药了。”
司徒暮雪端起碗来,一闭眼,屏住呼吸,一仰头,咕噜两声就把那药喝干净。
“玉圆,我听说这水月阁曾经是我娘住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摆设,都没有人动过,是吗?”司徒暮雪忍着那要人命的苦,拉着玉圆,突然问她水月阁的事。
玉圆不疑有他,点头应着:“是的,老爷一直不让别人进水月阁。后来说要接大小姐回府,才交待我们来把水月阁收拾收拾,打扫干净,方便大小姐入住。”
“哦,那就是说,我娘的东西,都还留在这里?”
“嗯……奴婢听说,云夫人的遗物原本是夫人收拾的,老爷怕睹物思人,又把这些东西全都放在水月阁的一个房间里,全都锁了起来,不许别人再提。”玉圆似乎猜出司徒暮雪的意图,拼命的摆手:“大小姐,你千万别去问老爷啊!府里上上下下,谁都不敢在老爷面前提起云夫人的。”
司徒暮雪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其实,她已经猜到,云慕裳的遗物,都放在水月阁小厨房旁边的那间柴房里。
当时,她只是奇怪,那不过是柴房,根本没有必要上三把锁。现在听玉圆一说,司徒暮雪就明白过来。
司徒暮雪把玉圆打发走后,自己胡乱披了件外裳,便偷偷的溜跑到柴房。略施小计,三把锁无声打开,司徒暮雪闪身进去,只见大箱小箱的,摆了一柴房。
箱子都没有上锁,司徒暮雪一个个的打开。大部分都是云慕裳身前所穿过的衣服,还有她常用的东西,甚至连*铺被褥都有。
司徒暮雪每打开一个箱子,都要细细的看,她不敢再施异能去了解附着在这些物品上的故事,但是,这里的每一样,都特别的亲切。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时,司徒暮雪惊呆了。
里面,全都是小孩的衣物。柔软的小衣裳,漂亮的小帽子,可爱的小鞋子,还有拨浪鼓小铃铛这些属于孩子的玩具。
司徒暮雪知道,这都是云慕裳当年为她准备的东西。当云慕裳怀着司徒暮雪的时候,肯定很幸福,所以,她用满满的母爱,亲手缝制了婴儿的衣裳,还有这些可爱的小东西。
“雪姐姐,你在做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司徒暮雪扭头一看,只见是柳氏的儿子,司徒玉禄。
司徒暮雪回到将军府之后,司徒玉禄总共也没有超过十次。一是她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能避则避。二来,司徒玉禄才五岁,平时不是在牡丹阁里读书写字,就是跟着柳氏串门逛街,也没有机会见她。
司徒暮雪见司徒玉禄好奇的探头进来,赶紧把箱子关好,然后重新锁上门,再反问他:“玉禄,你怎么跑到水月阁来了?”
“娘说爹到牡丹阁休息,叫我别吵着爹了,所以我就跑出来了。”司徒玉禄虽说是柳氏的儿子,但长相和性格更偏向司徒明亮。他才五岁,善良单纯,对司徒暮雪的归来感到非常的高兴。
他一直都想跑来看看司徒暮雪,问问她在寮辽村的生活,想和她聊聊天,了解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可是,柳氏看他太紧,根本不让他去水月阁。今天如果不因为司徒明亮去了牡丹阁,柳氏一心想着好好服侍,司徒玉禄还不见得有机会跑出来。
“雪姐姐,我给你带了些点心吃。”司徒玉禄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拿出两块纸包着的点心。打开时,才发现,点心已经被压碎。
司徒玉禄见自己千辛万苦藏好的点心,竟然碎成粉末,难过的哭了。
司徒暮雪对司徒玉禄的印象还不错,看见他为点心哭,越发觉得他待人真诚,是个好孩子。
司徒暮雪蹲下来身,安慰他:“不要紧的,点心碎了一样可以吃的。”
说完,接过那点心,托着纸,将那些碎末全都倒进了嘴里。
司徒玉禄破涕为笑,揉着眼睛,很是开心。
“雪姐姐,你刚才为什么在柴房里。”司徒暮雪牵着司徒玉禄回房间时,他还念念不忘的问她。司徒暮雪伸手小指,问他:“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替雪姐姐保密!”
司徒玉禄与她勾勾手指,点头说能。
“那里面放着我娘的遗物。我想我娘了,所以进去看看。”司徒暮雪淡淡说道。
司徒玉禄一听,问她:“雪姐姐的娘,是云夫人吗?”
“是啊?玉禄,你也听说过我娘的事吗?”
“玉禄偶尔曾经听娘和姐姐说起过云夫人,娘说云夫人对娘可不好了,经常打骂娘,还笑话娘一辈子都嫁不到好人家……云夫人这么坏,怎么会生出像雪姐姐这样漂亮的女儿呢?”司徒玉禄还小,他完全不懂大人世界里的是是非非。
他只觉得司徒暮雪温柔可亲,说话柔柔的,对他也很有耐心,一点都不像是柳氏嘴里所说的云夫人的孩子。
司徒暮雪握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柳氏是云慕裳的金兰姐妹,手帕之交。当年云慕掌怀孕,司徒明亮怕她在府里太闷,特地将柳氏接到府里专门陪伴云慕裳。谁都知道云慕裳的性子最柔,从不打骂下人,平时连句重话都没有。
柳氏所说的那些全都是诽谤,是污蔑,是陷害。
司徒玉禄见司徒暮雪紧抿着双唇许久都没有说话,原本和颜悦色的脸,也变得凝重愤怒。他害怕的晃了晃司徒暮雪的手,问她:“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