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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关东老人 > 序 第一章 祖籍渺茫 家事繁杂

序 第一章 祖籍渺茫 家事繁杂

我要讲的是“爷爷”的故事,也是爷爷的“故事”。

“骂人离不开妈巴子,讲瞎话离不开一家子。从前哪,有么这一家子……”这是爷爷讲故事时常用的开头语,让我百听不厌。

“红卫兵多个我家还有两三个呢!”这是爷爷在自身故事中,同红卫兵的一句对话,让人听而生畏。

“中国人打日本鬼子,驱除达辱,没毛病。中国人打中国人,窝里争斗,何苦呢”这是爷爷对中国近代一段战争史的评价。

“过日子不就是过人吗!这,比我大不了几岁,咋就老糊涂了呢”这是爷爷由计划生育引发的感慨。

“丑妻近地家中宝,三穷三富过到老;穷干净,富邋遢,不干不净是人家;男人要学会怕老婆,怕老婆不寒碜;信神有神在,不信泥垃块;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笑话人不如人,跟着屁股撵上人;人的心肠不能硬,人的骨头不能软;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人的眼睛本用来看明处的,看了暗处会闹心;人哪,谁活得年岁最大,谁最有能耐;人应该多图快乐,不能图只享受,一图享受也就没啥大用了。人老了,都愿意回想过去的事,常回想过去快乐的事,一辈子快乐,常回忆那些烦恼的事,一辈子烦恼。”这些既包含着哲理又掺杂偏见的观念,在支配着爷爷导演着他的故事。

爷爷死了。爷爷死了整整五年了。五年来没有爷爷的故事。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爷爷给我讲最后一个故事,只讲一半就说累了,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我喊爷爷起来吃饭,爷爷没有应声。用手摇晃爷爷的脑袋,爷爷的全身也跟着动。

爷爷真的死了。

爷爷是睡觉睡死的,嘴角中还挂着不知是满足还是遗憾的微笑。

爷爷是在宁静中死去的,带走了那半个故事和许许多多的故事,也留下了那半个故事和许许多多的故事。

如今,二十一世纪的钟声已经敲过两年,我也渐近该当爷爷的年令,方猛然醒悟:我曾经对爷爷说过,要写爷爷的故事。于是,便端坐在微机前,开始敲击键盘,想用这种形式,向读者讲述爷爷的故事。

第一章祖籍渺茫家事繁杂

讲爷爷的故事,应该从爷爷的祖籍说起。

遗憾的是,我至今也没能弄清,爷爷的祖籍确切在哪儿。这决非是对祖宗的不恭,忘记了家族的根。其实,世上万物,本来就很难寻根,尤其是人。倘若非寻不可,那只好去套用人们常用的笼统而又含混的结论:中国人都是龙的传人,都是炎黄子孙。要想说的再具体及清楚些,就得从进化论的角度去分析,而且还特别难听:世人都是由长尾巴的猴子变的。谁愿寻根寻出尾巴呢可见这根还是不寻为好。

根据爷爷自己透露,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是从山东省的莱洲府闯荡到东北关东山来的,颠沛流离了一年多,才在松花江上游一个叫西南岔的小山村落脚,娶了当地一富户家的丑姑娘当了媳妇。“丑妻近地家中宝”,我这位丑祖奶奶生下个儿子,也就是爷爷的太爷爷,清朝道光年间曾在京城做过大官,出门八抬大轿,道光皇帝还亲赐给一件黄马褂。做大官更应该记住自己的祖宗,爷爷的太爷爷告老还乡后,不止一次地告诫子孙:“别忘了咱们老周家的祖上是山东人。”

这就是说,爷爷的祖籍应该在山东。我家的户口本上,在“籍贯”这一栏中,也一直填写着“山东”。可是,在“民族”这一栏中,却分明填写着“满族”。满族人就是旗人。记的儿时在爷爷家过年,我问爷爷:“金高丽家过年吃狗肉,咱家为啥不吃呢!”爷爷说:“金高丽是高丽人,高丽人都愿意吃狗肉。咱家是旗人,旗人是不吃狗肉的。”我又问爷爷:“旗人为啥不吃狗肉呢”爷爷告诉我:“早些年狗救过咱祖先的命。”爷爷说,据他爷爷讲,当年旗人祖先奴尔哈赤在部落争战中失利落难,逃到一个大芦苇甸子中,因劳累过度,就昏睡过去。这时,追赶他的另一部落的人,向芦苇甸子中放射带火的箭,烧着了努尔哈赤身边的芦苇,多亏一条野狗撒尿浇灭了火。努尔哈赤醒后,就把那条救命的野狗领回家中养了起来,打猎征战都带着它,并从此不再吃狗肉。一来二去,旗人就都自觉地不吃狗肉了,还喜欢养狗狩猎。爷爷还告诉我:“咱家是随旗的,是镶黄旗,从前阔着呢!”

旗人是否都不吃狗肉,狗是否救过旗人祖先,我无从考证。

旗人家从前阔,这点勿庸置疑。尽管爷爷的太爷爷出门八抬大轿无人见证,但道光皇帝亲赐的那件黄马褂,我还是见过的。而且,我上中学时,历史老师也讲过:“满族人是贵族,曾经统治中国二百多年。”问题是历史老师还讲过,“满族人的祖籍都在三海关以北。”我家的祖籍怎么会在山东呢如果我家民族确糸满族,祖籍就不该在山东;如果我家祖籍确在山东,民族就不该是满族。照此推理,不是爷爷记错,就是历史老师讲错。究竟谁是谁非我宁肯相信爷爷。据说,凶奴人还自诩为大禹的后代。那么,山东大汉的子孙成为八旗子第,也就不足为奇了。更何况还有爷爷说的“随旗”一说呢。

爷爷的确是在西南岔出生的,排行老七,是同辈中的老疙瘩,但在一奶同胞兄弟姐妹中,仅有一个六哥和一个大姐。

那是光绪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按公历推算,应该是公元一九零一年九月七日,正巧是清政府全权大臣李鸿章与八国联军头子签定辛丑条约的耻辱日。爷爷或许是对这个耻辱日感到耻辱,出生时哭声不断,一连三天三夜,饿了哭,饱了哭,冷了哭,热了哭,只要睁开眼睛就哭,直哭到窗外打个响雷,下起了瓢泼大雨,才不再哭,开始笑。但从此便不再会哭,只会笑。饿了笑,饱了笑,冷了笑,热了笑,只要醒着,就笑个不停,一直笑到两岁。爷爷两岁时出水痘,手抓破脸上的水痘,落下了一些浅坑坑。五岁时开始在脑后蓄一根发辫,九岁时被爷爷读过论语的爸爸送到离西南岔三十里的青石镇学堂,先读三字经,再百家姓,又读诗经和国语,待读到论语时,教书先生去了趟省城,回来就煽动学生剪辫子,说剪了辫子就是民国了,爷爷就和同学生们一起把辫子剪了。结果,惹怒了爷爷的爸爸,他说:“什么官国民国的,跟这样大逆不道的先生只能学吃坏果子。没了辫子,就是对祖宗的不孝,就是对圣人的不敬,还读什么论语”爷爷只得退学回家,冬天跟爷爷的爷爷进山打猎,春夏秋跟爷爷的爷爷摆船打鱼。爷爷到二十岁时,还种不好庄稼,枪却打的百发百中,网也甩的又远又圆。爷爷的爷爷满意地说:“咱老周家的洋炮和鱼网有人接啦!”爷爷的爸爸却撇撇嘴:“咱老周家恐怕要没有正经庄稼人喽!”

爷爷的上述经历,是我妈妈听我姑奶奶讲的。姑奶奶是爷爷的亲大姐,她是上吊死的。姑奶奶死时还没有我,我大哥才一周岁。

姑奶奶家先前很有钱,她公公姚大户生前是西南岔有名的财主,在青石镇开个当铺,还有座油坊,后来又在西南岔开了间船房子。姑奶奶的婆婆很刁蛮。有一次,姑奶奶三岁的儿子淘气,姑奶奶就打了他一巴掌,婆婆就骂姑奶奶。气得姑奶奶顶了婆婆一句:“我生的孩子,我愿打就打!”婆婆把嘴一撇说:“别不要脸了,我们老姚家只不过是借你的模子脱脱坯!你生的孩子,也是我们姚家的种!”姑奶奶的婆婆死后,姑奶奶把婆婆的刁蛮也继承下来,还借用婆婆语言骂过她儿媳妇。姑奶奶吃东西娇性的很,吃饺子只咬个饺子肚,其余部分扔掉。她儿媳妇是穷人家长大的闺女,见着心疼,就把姑奶奶吃剩饺子的边偷偷收起来,晒成干。后来,姑奶奶的公公姚大户也死了,姑爷爷无人能管教得了,抽大烟成瘾,姚家日渐衰败,最终破落,穷得叮当三响,无米下锅,姑奶奶的儿媳妇就把多年积攒的饺子边煮给她吃。姑奶奶吃的欢喜,就问:“啥东西这么好吃”儿媳妇不得不告诉她:“这是您老前些年吃剩的饺子边呀!”姑奶奶手中的碗立时掉到炕上,当晚就用扎裤子的布带死在屋梁上。

爷爷从不愿提姑奶奶的事,也从不愿说他二十岁还种不好地的事,经常讲他如何打猎,如何打鱼。爷爷在他爷爷死后,继承了他爷爷的两个绰号,即“周炮”和“周船匠”。“炮”是当地人对猎手的统称,无褒贬之意,前面再加上猎手的姓,就是对猎手本人的称谓,如“刘炮”、“王炮”、“马炮”等。爷爷打野鸡专门“打飞”,就是发现野鸡在地上走动觅食,不急于开枪,要把野鸡撵飞起来再开枪,就象奥运会上运动员打飞碟一样。爷爷说他一洋炮打掉过六只野鸡。爷爷当船匠,以打鱼为主,摆渡常误了过江人工夫。后来,姚大户乘机开了船房子,顶了爷爷的摆渡的生意,爷爷索性就把大船买给了姚大户,留下小船只管打鱼,也就把“周船匠”的绰号给弄丢了。奶奶说,我太爷爷就是为这事,让爷爷给气死的。爷爷却说,那年爷爷的六哥闹分家,太爷爷就气病了,再加上姚大户开船房子抢摆渡生意,太爷爷的病又加重了,是爷爷的六哥和姚大户把太爷爷气死的。姚大户做损事多,开船房子亲自上船收钱,没钱的人一律不准过江。结果,开船房子仅一个夏天,就为了抓一张纸币,一头栽进江里,被水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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