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里面的厨子来自天南地北,传言,在清辉楼只有想不到的东西,没有吃不到的东西,不少世家子弟都是那里的常客,没想到那竟是谢家的产业。
“小王爷也常来光顾清辉楼,我同小王爷,也算有几分交情。小王爷相邀,我自是不敢不来。”谢青莘苦笑道,“只是这种宴席,真的不适合我。若我那堂弟还在京中,我定拉他来顶包。”端亲王是所有亲王中年龄最小的,过完年也才十七岁,与他相熟之人大多称他为小王爷。
徐西陆道:“我从未见过端王爷,这次乃是沾了家兄的光,才能进得了这端王府。”
“哦,对,徐玄英是吧?”谢青莘了然,“我见过他几次,是个人才,就是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书生气太重。”
“如此听来,青莘兄对读书人,好像颇有偏见啊?”
谢青莘拍拍徐西陆的肩膀,“徐老弟看破别说破嘛。来,再喝一杯,小王爷的酒还是很不错的。等你有空,一定要来我的清辉楼,我拿我私藏的好酒招待你,保管你喝上瘾!”
这谢青莘确是个爽快人,也是难得不因徐西陆外貌而嫌弃他的人。两人交谈甚欢,徐西陆一个没注意就多喝了几杯,等他反应过来,身上已有些发热,脑袋也晕晕乎乎的,谢青莘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一个劲地劝他的酒。
“青莘兄,真不能喝了……”徐西陆推开谢青莘递来的酒杯,无奈道。
“这才哪到哪!西陆兄,你我如此投缘,怎能不多喝两杯?”
“那……我去醒醒酒,待会再同青莘兄痛饮。”徐西陆说完,也不等谢青莘反应,逃跑似的下了桌,愣谢青莘怎么喊也不回头。
徐西陆一路疾行,穿越喧闹的人群,朝梅园深处走去。很快,人声渐渐模糊,徐西陆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发觉自己四周已是空无一人。凉风席面,鼻尖萦绕着梅花的清香,那红梅像是被颜料染过似的,鲜艳夺目,一片一片的看起来就如同一丛丛火苗在跳跃。徐西陆缓缓地闭上了眼。
没过多久,徐西陆感觉自己酒醒得差不多,准备回席时,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人声,再细细一听,居然是徐玄英的声音。徐西陆寻声走去,果然看到徐玄英静立在红梅树下,而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人。
那人一身玄色锦衣,气质华贵,轮廓亦是奢华俊美非常,眉若远山,星目炯炯。他站在红梅丛中,竟把盛开梅花都比得黯然失色。
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哥哥,长成这般模样,定要祸害不少少男少女吧。徐西陆正胡思乱想的,就听见那人开口对徐玄英道:“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敢打你的主意!”
“衍卿,”徐玄英声音中含着几分无奈,几分纠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双亲已不允许我再拖此事,若我不答应,恐怕连徐府都出不去……”
原来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端亲王,宋衍卿。
“那本王就亲上徐府要人。”宋衍卿轻蔑道,“难不成,那徐泰和还敢据本王于门外?”
短短数句话,这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徐西陆虎躯一震。难道这就是徐玄英不愿议亲的原因?原来他不仅仅是端亲王幼时的伴读,还是他的……
一株梅花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吱呀一声,堪堪落在徐西陆头上。徐西陆吓了一跳,不由地后退一步,这一动作,惹得周围的红梅纷纷簌动起来。宋衍卿听见动静,不期然地转头望去——
梅香一缕清浅,漫天的花瓣如雪般地散落下来,在这如画的景色中,一黑衣男子站立其中,身形略微不稳,脸色也有些慌张,梅花落在他的肩上,真是……煞风景透了。
宋衍卿把徐玄英护在身后,目光如刀子般向徐西陆投去,“谁?”
第10章
徐西陆挣扎地从梅丛中走出,向宋衍卿行了礼,正欲回答,鼻子却一痒——“阿嚏!”
“什么东西。”宋衍卿皱起眉,扬起衣袖,道:“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徐玄英忙道:“衍……王爷,此人是我家二弟,今日是同我一道来王府赴宴,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徐西陆摸摸自己的鼻子,道:“在下徐西陆,拜见王爷。”
宋衍卿上下打量徐西陆数眼,转身对徐玄英,怀疑道:“这真是你弟弟?”
徐玄英无奈地点点头。
宋衍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传言徐氏儿女个个人中龙凤,两个待嫁的女儿更乃当今大小二乔,本王倒还真没想到,自命不凡的徐泰和竟还有这样一个儿子。”
徐西道恭敬道:“王爷,你打趣我就好了,何故牵扯到我父亲?”
见宋衍卿眼神凌厉起来,徐玄英忙扯开话题:“二弟,不是让你在宴席处等我么,怎来此处了?”
徐西陆随口撒了个谎:“我等久不见大哥,只好自己来寻了。”
“时辰确实不早了。”徐玄英道,“王爷,那我等就先告辞了。”
宋衍卿绷着一张脸,迟疑了片刻,颔首道:“去吧——慢着,那个谁,你过来。”
徐西陆指指自己,“王爷是在说我?”
“废话。”
徐西陆小跑到宋衍卿跟前,“王爷有何吩咐?”
宋衍卿凑近徐西陆,在他耳边低声道:“无论你今日听到什么,胆敢在外透露一个字,本王定让你后悔长了这张嘴,明白么?”
徐西陆故作惊讶:“王爷在说什么?在下真是半个字都听不懂。”
宋衍卿不耐地挥挥手,“行了,退下吧。”,
回徐府之前,徐西陆还不忘和谢青莘告别。谢青莘得知他要走了,埋怨道:“今日都没喝过瘾,西陆兄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够意思啊。”
“家中最近事多,我实在不便多留。”徐西陆带着歉意道,“改日,我一定专程去清辉阁拜访青莘兄。”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青莘爽朗道,“你若不来,我可是要亲送帖子去徐府了。”
“一定一定!”
徐玄英也同几位熟识的好友道了别,两人才一同走出端亲王府。上马车之前,徐玄英对徐西陆道:“小王爷说话虽刻薄了些,但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徐西陆面上一哂,“大哥不必同我解释,那小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无关。”
徐玄英自嘲一笑,“也是,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回去吧。”
徐西陆坐在马车上,也无心再去看外头的风景,总是忍不住回想徐玄英和端亲王在一起的画面。这两人,一个贵气俊美,一个儒雅文弱,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外表倒也称得上般配。现下,京中男风盛行,城南的秦楼楚馆都开了几条街,里面的少年个个清秀灵动,善解人意。许多贵族子弟,玩腻了歌姬家妓,偶尔也会去男风馆换换口味,有些甚至还会在家中养几个男妾,但若谁敢娶一个男妻回家,就算不被祖宗家法伺候,也会被御史参一个败坏门风,藐视皇权。
那小王爷若只是因年少一起念书的情谊,多眷顾徐玄英些倒还好,万一他执迷不悟下去……小王爷身份何其尊贵,太后皇帝不会动他,那倒霉的,只会是他们徐家。
想到这里徐西陆不禁长叹一口气——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他只想好好减肥,为什么总要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费心?
不知不觉,马车已停在徐府大门口。徐西陆方下车,就听见世安苑的丫头道:“大少爷您回来了,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从下午开始便头疼脑热,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现在人已经晕过去了!”
“怎会如此?”徐玄英急道,“请郎中了没?”
“已经请了,夫人用了些药,还是不见好!”
徐玄英急急忙忙跟着那丫头往世安苑的方向走,徐西陆也跟了上去。张氏毕竟是他的嫡母,他也不能全然不管不顾。徐西陆赶到世安苑时,董姨娘已经带着她的两个姑娘守在外头,她见到徐西陆道:“二少爷怎么也来了?”
徐西陆问:“夫人如何了?”
“老爷拿着帖子把太医请来了,现下宫里的太医正给夫人瞧着,夫人不会有事的,二少爷先回罢。”
“不必了。”徐西陆撩起衣摆坐下,“我就在这里等着。”
“二哥哥还是别吧。”徐青阳斜眼看着他,“你刚从外头回来,别带了什么晦气过给夫人。”
徐西陆缓缓转向她,“我刚和大哥一起从端王府回来,二妹妹的意思是,端王府是个有晦气的地方?”
“我……我可没这么说!你莫要含血喷人!”
“好了,”董姨娘开口道,“这里是世安苑,你们在这里拌嘴,也不怕打扰夫人静养?”
“姨娘——”
“给我好好坐下!”董姨娘厉声道,“耐心等太医的消息。”
徐安宁也劝道:“姐姐快坐下吧。”
徐青阳依言找了个位置坐下,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自己又不是夫人亲生的,夫人平日里对这几个庶子庶女又没什么好脸色,现在一个个都装得多孝顺似的,犯得着么。
世安苑内堂,徐府从宫中请来的太医为张氏施完针,起身道:“夫人乃是急火攻心,导致气脉不痛,血积于心。老夫已将夫人气脉打通,接下来还需静养数月,按时喝药,切不可再大喜大悲,愁绪满腹。”
徐玄英道:“有劳太医。”
“此乃老夫分内之事,徐大人不必客气。”
一个时辰后,张氏才悠悠转醒,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徐玄英。
“母亲……”
张氏又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去。
徐玄英勉强一笑,“母亲再是生气,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子,我让下人端汤药进来给母亲用些。”
“不必了。”张氏平静道,“心结不解,药石罔效。”
徐玄英望着张氏已有些斑白的鬓发,眼睛一红,“母亲,您这是在逼我。”
张氏睁开眼,看着几乎和徐泰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徐玄英,“不是母亲在逼你,是整个徐府,都在逼我们mǔ_zǐ。”
“母亲,您是父亲的正妻,父亲也只有我一个嫡子,几位妹妹就不提了,那二弟……您难道认为他会对我们有什么威胁?”
“你二弟虽不中看也不中用,可你别忘了,他是柳淑节的儿子!”张氏眼中浮起一丝屈辱,“柳淑节在徐府的那几年,你父亲可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你那大姐姐,明明只是个庶女,你父亲却不顾脸面,亲自给她提亲,愣是把她嫁进了将军府!若你二弟再有出息几分,你父亲眼里怕就没你这个嫡子了!”
徐玄英无奈:“可柳姨娘,毕竟已经过世多年。”
“难道你觉得浮曲阁那位会是省油的灯?!”张氏抓住徐玄英的手,恨恨道:“全京城,除了咱们徐家,哪还有第二户人家敢称妾室为‘夫人’?你知不知道,其他的官眷贵妇都是怎么看为娘的?每次去你的外祖家,你的几个舅母,又是怎么在为娘面前y-in阳怪气的?”
张氏说着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徐玄英拍着背给她顺气,“母亲,您先别说了,好好休息才是。”
张氏摆摆手,接着道:“我如今是管不了内宅的事情了,但是玄英,我的儿,你不能输,你绝对不能输……”
徐玄英看着自己母亲,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母亲这些年表面上虽专心礼佛,内心却时时刻刻牵挂着徐府,牵挂着他。别的或许她都能不管,但是自己,却一定不能逃脱她的掌控。
见徐玄英把话听进去了几分,张氏的声音也平缓了些,“你现如今已考取功名,也进了翰林院,正是即将大展宏图的时候,你父亲只是朝中新贵,只有他自己打拼的家底,和那些几朝的重臣到底是有差距的,他自个儿在官场上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对你的助力实在是有限。那靖国公乃是三朝元老,他的那位嫡孙女,为娘也见过,知书达理,温柔娴淑,深受祖父祖母宠爱。玄英你……你到底有何不满的啊?”
徐玄英看着张氏,听着她的一言一语,眼底残剩的星火一点点的淡去。最后,他别开目光,轻声道:“母亲,您先喝药,其他的……咱们慢慢再说,好么?”
张氏一愣,长叹一口气,再次闭上了双眼。
一直到深夜,徐玄英才从张氏房里出来,见到徐西陆等人还在外头候着,道:“母亲已经醒了,太医说需要静养数月。”
董姨娘拍拍心口,“还好还好,夫人安好就好。”
徐西陆注意到徐玄英通红的双眼,问:“大哥,你还好吧?”
徐玄英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还好。若无其他事,大家便先回罢。”
徐西陆临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世安苑的大门,暗自思忖,或许徐府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第11章
一直到出了正月,宫里的太医都来了数次,张氏的病还是不见好。徐玄英向朝廷告了假,每天都守在张氏旁边,悉心照顾。徐泰和只偶尔去看几次,并不多待。他对张氏一向是礼多于亲,张氏又总是端着正妻的威严,从不会刻意讨好,两人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这几年几乎是连同房都没有。
除了徐玄英,徐西陆等几个庶出的儿女也是每日都要去请安的,张氏的母家也来了人,徐西陆有幸见到了徐玄英的舅母魏氏。张太傅虽为太傅,膝下几个儿子却个个都不争气,最多就是一个五品的小官。张太傅年事已高,等几年后他从太傅的位置上退下,这张氏一族,恐怕也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的就瘦成这样?”魏氏抹着泪从张氏房里出来,“太医怎么说?”
徐玄英道:“太医说母亲还需数月静养。”
“我房里有一根千年老参,回头送来给你母亲补补身子。”
徐玄英客气道:“多谢舅母,我送舅母出府。”
魏氏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徐西陆等人,压低声音道:“你这几个庶弟庶妹,可都还老实?”
“弟弟妹妹都很好,舅母放心。”
“我怎么能放心得了。你母亲病成这样,徐府现在岂不是那个谢氏当家做主?”魏氏苦口婆心道,“万一,舅母是说万一,你母亲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那谢氏还不飞上天了?如今,谢家的几个后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万一谢氏再生出个庶子来,难道大家还要称一个庶子为贵庶?那我们张家还要不要脸了!”
徐玄英眼神一暗,生硬道:“母亲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魏氏连连称是,“希望你母亲快些好,我还等着喝徐家和靖国公家的喜酒呢!”
“舅母!”徐玄英打断她,“此事未有定论,望舅母慎言。”
魏氏忙捂住嘴,四处张望了一番,“是是是,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好。”
送走魏氏后,徐玄英端着汤药回到张氏病床前。张氏问他:“你舅母走了?”
“是的,她说她改日再来看您。”
张氏冷笑一声,“她来看我?猫哭耗子罢了。”
“母亲,”徐玄英道,“您别这么说,舅母也是好心。母亲还是先喝药吧。”
张氏撇过脸去,不再与徐玄英言语。徐玄英死死地握着药碗,似忍无可忍般地闭上了双眼,他深吸几口气,再次睁眼时双目已是一片死寂,“母亲。”徐先英颤声道,“只要您好好喝药,儿子什么都听您的。”
张氏猛地抓住徐玄英的手,“此话当真?”
徐玄英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儿子什么时候骗过您?”
“好、好……”张氏眼眶一红,“我的好玄英,好儿子!待你将来飞黄腾达,定让那些瞧不起你我mǔ_zǐ的人好看!”
初春,冬雪化水,天也开始渐渐回暖。病了月余的张氏终于好了起来,已经可以下床走路,面色也红润了不少。徐玄英瘦了一大圈,好似生病的人不是张氏而是他。而徐西陆抓住了冬天的尾巴,把肚子上最后一圈游泳圈减了半圈。连九冬给他穿衣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少爷,你肚子真的小了很多!”
徐西陆低头捏了捏腰间残剩的赘r_ou_,自嘲道:“我这十月怀胎,总算把孩子生下来了。”
九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少爷,您少奶奶都没娶,怎么怀胎啊?”话说完,九冬自己也愣了,马上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少爷您是男人,是万万不可能怀胎的!”
总的来说,徐西陆对自己暂时的成果还算满意。一般的情况下,减肥的初期最先瘦的都是小腹,然后是四肢,最后是脸,所以想要达到理想身形,他的路还很长。
张氏病好之后,更加不愿打理家宅内事,每日把自己关在世安苑吃斋念佛,董姨娘的管家权限又大了几分。传言,徐泰和也曾问过谢氏愿不愿掌家,却被后者婉拒了。徐西陆知道,谢氏一向不屑什么名分实权,她重视的,从来都只有她和徐泰和多年来的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三月,董姨娘替徐西陆亲自挑选的管事走马上任,此人姓赵,名春,年近四十,眼神中透着一股j-i,ng明。赵春以前在京城郊外替徐府打理几个庄子,被董姨娘看中,今年才调回徐府。
赵春笑眯眯道:“小的名赵春,十几岁就进了徐府,也算是徐府的老人了。董姨娘见我头脑灵光,办事又还算利索,所以特意让小的来伺候二少爷。”
徐西陆端着茶盏,看了一眼一旁憋着笑的九冬,笑道:“我这闻秋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事情倒挺多。以后,就要麻烦赵管事了。”
赵春一脸谄笑,“二少爷这话说的!能伺候二少爷是小的的福气。董姨娘心疼少爷屋里人少,特意遣了两个机灵的丫头过来,霜华,云溪,还不来见过少爷。”
两个丫头从赵春身后走了出来,一个安静娴雅,一个活泼灵动,她们朝徐西陆福了福身,“给二少爷请安。”
徐西陆点点头,“九冬我用惯了,他得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人,就由赵管事安排罢。”
赵春喜道:“多谢二爷!”
赵春带着两个丫头退下后,徐西陆问九冬:“什么事那么好笑啊?看你憋得脸都绿了。”
九冬再也忍不住,捂住肚子狂笑:“赵春……叫/春!哈哈哈哈,叫/春……”
徐西陆无力扶额,“这孩子怕不是傻了。”
“哈哈哈哈哈……嗝……”
“别笑了。”徐西陆道,“快准备下,爷要出去一趟。”
这次离府,徐西陆没有坐马车,而是带着九冬一路步行,来到上京中最热闹的长兴街。这条街上有成百上千家的店铺,就算在一家店铺里只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也要好几天才能逛完。除了比较常见的当铺,玉器铺,布铺,茶铺,还有不少胡人开的店面,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而那闻名全城的清辉楼,就在这长兴街的正中央。
清辉楼一共三层楼,从外头看上去倒也没什么特别,走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大褚朝地域辽阔,各地的饮食口味各不相同。除去一楼简雅大方的大堂,其他两层都是包厢,顾客主点什么菜系,就坐在相对应的包厢里。在清辉楼,可以在风细柳斜斜下吃着江南的糕点,也可在大漠孤烟旁痛饮边疆美酒。这时候交通不便,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对异域的美食自然是心向往之,清辉楼竟有主题餐厅这么先进的理念,也难怪生意这么好。
谢青莘听闻徐西陆到访,亲出来迎接,一见到他就笑骂道:“徐老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这左盼右盼,盼了这大半月才你才来,待会可要自罚三杯啊!”
徐西陆被谢青莘的热情感染,也忍不住捡起以前饭局上那套,吹起牛逼来:“好说好说。让青莘兄望穿秋水了这许久,西陆实在惭愧,别说三杯,三十杯都没问题!”
“这可你说的!哎,等等——老弟你是不是瘦了?”
徐西陆穿越来之后就最爱听这话,乐呵呵道:“是瘦了不少。”
“那可不成!今日为兄定要好好给你补补,快随我来。”
清汤寡味几个月,徐西陆都感觉自己的舌头要失去味觉了。他摸摸自己的小腹,心道,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大不了这顿吃完,他接下来几天的运动量加倍就是了。
谢青莘带着徐西陆来到三楼,这是专为世家贵族准备的地方,一应陈设更是奢华又不显俗气。在三楼正堂,悬挂着一大块匾额,匾额上用金丝刻着两列名字,一列约为十个。徐西陆好奇道:“青莘兄,这是何物?”
“这你都不知道?”谢青莘语气中多了几分怜悯,“你呀,平日里肯定和黄花大闺女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罢!”
徐西陆笑道:“青莘兄说笑了,我以往既无亲朋,也无好友,没事出什么门呢?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青莘兄,那肯定得三五日就来叨扰一番!”
“哈哈哈,老弟你嘴也未免太甜了罢!”谢青莘朗声道,“这是一块排行榜,排的正是上京中十大未娶的世家公子和十位待嫁闺中的贵族佳人。”
没想到清辉阁也爱搞这些,徐西陆来了兴趣:“各人有各人的偏好,青莘兄怎么能保证排榜的公正?
谢青莘自信道:“每位公子,佳人的家世,才貌,品性,我们都会一一考虑进去,也会参考他人的意见,自是能让十之八九的人信服。”
徐西陆凑近细看起来,上面的名字他都略有耳闻,有几个还在端亲王的琼林宴上见过,徐玄英排在第四,第三的则是……“青莘兄,你确定你没有偏心自家人?”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谢青莘玩笑道,“我那青苏堂弟论才华,论家世,论相貌,怎么就不能排在第三了?等我叔父回京赴任,过个三五年,青苏排第一都不是问题!倒是你那大哥,怕是马上要被撤名字喽!”
徐西陆一愣,“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