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建国十分宠爱今朝,亲自给这个儿子洗洗换换,带他出去玩,而同样,沈玫衣也十分疼爱这个孩子,这毕竟是她的孩子。
这两口子似乎在往良性方向发展,连今昭都觉得这样也行,谁还没有点儿遇见渣男的过去呢。但是,今昭看着那个站着尿尿和泥的小男孩。
这孩子显然是长得跟自己不一样的器官的。
“等等性别不对吧!”今昭目瞪口呆。
今昭看着那个小小的男孩被沐建国抱着出去玩,在国子监里像模像样地鞠躬敬礼,沐建国是真心觉得这个孩子会成为一个国之栋梁。
然后,在国子监旁边的一条胡同里,黑夜突然降临似地,沐建国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
沐建国没有看见,但今昭和陈清平却看见了。
胡同里有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离奇地双手插兜,但却还有一只手,按住了小小男孩的肩膀,而后那个小小男孩就不见了,仿佛是被这片黑暗吞没一般。
今昭看见那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那一双和鬼冢暗裘一模一样的,可怕的黑眼睛。
“啊——”今昭抓住了陈清平的手。
黑暗消退,胡同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沐建国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也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对于他来说,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玫衣似乎有所察觉,又似乎并不太懂,但两个人的关系又回归原点,沐建国一心一意想要一个孩子,一年后,沈玫衣再度怀孕。
胎儿的胎位不正,脐带绕颈,沈玫衣却极度贫血,不足以支撑剖宫产的手术。
沐建国颤抖着在同意书上签字,哭着求那个大夫:“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妻子。孩子无所谓,一定要保住我的妻子。”
产房里,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沈玫衣突然厉声尖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而后,她生下一个女孩。
那一瞬间,今昭觉得,沈玫衣一定是想起来了。
因为出院以后,沈玫衣瞪大双眼,看着在出生证明上写下女儿“沐今昭”这个名字的沐建国,那眼睛里满是怨恨,似乎在怨恨他作为一个父亲,忘记了自己的孩子,又在怨恨,为什么是他带着孩子出去,就发生了那种事情。
时间突然切换到了那个叫做今昭的小姑娘四岁的时候。
那天在家门口十米远的胡同口,沈玫衣牵着小今昭回家,那黑暗突然出现,沈玫衣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眼前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是你,对吧,你带走了锦衣,还有今朝。”
没有人回答她。
沈玫衣推着今昭:“去,今昭,回家去。”
小今昭不明所以,但却被母亲的语气吓着,听话地跑回了院子里。
沈玫衣看着女儿跑进了家门,转过头,看着那片动也不动的黑暗:“你这次是来带我走的,对吧。”
“你,果然是不完全的。太岁的进化过程中会这样,你不完全,所以你的女儿才会成为太岁。”一个陌生的男音响起。
这个声音,今昭从来没有听过,但是这个声音的辨识度很高,因为声线非常冷,语气更是冷。
冷得作为旁观者,在梦境之中的今昭,都不得不缩在陈清平的怀里,才能感觉到一点点温暖鲜活。
“你放心,不完全的你,也是岁时十二族。你不会被遗忘的,你只会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流浪。”那个声音说。
黑暗愈加深浓。
一只手伸出来,落在了沈玫衣的脸上。
一切,定局。
今昭只觉得好像是被什么猛地抛出来一样,她只来得及猛地反身抱住陈清平,等她恢复意识,看见的却是自己的房间,还有蔓蓝焦急的脸。
蔓蓝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脸:“欢迎醒来。”
“欢迎醒来。”一个花哨的少年声音响起,“你为了把这个梦送给她,耗损太多了,要想保命,最好再也不要使用任何法术,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废物,留在这里修养个十年八年的。”
“……那就多谢陛下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毕竟你那个女儿,也是朕的老娘很看重的小朋友啊。”那个少年从豹纹垫子上起身,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做完这件事情,我看你就消停点儿吧。那个世界与这里的门已经关闭多年了,你回不去,她也不见得愿意冒险进来。你又不能变成蚩绝,也不能变成枭光,就别折腾了。”
“……正如陛下所言,我的确已经黔驴技穷,对她来说,没有作用了。”
“啧啧,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好了好了,沈女官,你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就不要再在宫里嘚瑟了,省得那些言官嘴巴死臭,还以为朕对父皇的文书女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企图呢。”
“……是,臣告退。”
“哦,对了,朕和你说过,这里是镜像一样的世界,所以这里肯定也有一个沈鲜衣哦,你想找找看吗?”
“……不必了。前事作废,我也没有年轻时候飞蛾扑火的勇气了。就这样吧。臣没有什么留恋了,只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