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
张美丽不敢与她争论,毕竟,自己确实没有经过她那样的伤害,又焉知她心里有多痛。
你既然已经答应慕远辰留下来,那就坚qiáng一点,不要整天闷闷不乐,因为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也会很难过的。
是他让你来的吗?
是高宇杰让我来的。
沈佳曼沉默片刻,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怎样做,才不会让你们跟着我难过。
从今往后,不管有多痛,不管有多不开心,也不管有多少烦恼,全都藏起来吧,她这样告诉自己:沈佳曼,既然你选择了留下,那么,你就要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两人重新攀着沿石爬到了山顶,天已经黑了,张美丽摸出手机给高宇杰打电话,二十分钟后,高宇杰的车开到了紫藤园。
佳曼,答应我,不要再封闭自己了喔?
好。
一定要记住,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关了我们一扇门,就一定会给我们留一扇窗。
恩。
那我走了,你保重!
张美丽抱了抱她,转身上了高宇杰的车。
聊的怎么样?高宇杰问。
挺好的,她说她会尽快走出心里的yīn影。
麻烦你了。
别这样说,佳曼也是我的朋友。
接下来,两人便不再说话,高宇杰是不敢多说,张美丽却是想说的太多,不知道先说什么。
车子停到苏黎世大学门口,下了车,她吞吞吐吐,终于忍不住问一句:听说你有未婚妻了?
高宇杰有些错愕,但还是木然的点头:是的。
那你喜欢她吗?
我喜不喜欢她管你什么事?
她的大胆和直白,总是令他措手不及。
当然管我的事。她倔qiáng的抬高下巴:因为我喜欢你。
说完,迅速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慕远辰晚上回了紫藤园,张妈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些天,他不管多忙,都坚持每天陪她回来吃晚饭。
多吃点。他夹了块鲍鱼给她。
她不拒绝也不道谢,只是埋头吃着碗里的米饭。
看着她还是如此的安静,慕远辰的心不禁有些难过,以前,若是他能陪她一起吃顿饭,她会高兴的像只小鸟一样哜哜喳喳说个不停,可如今,别说再像只小鸟,她能跟他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吃完了饭,她率先上了楼,慕远辰则上了天台,他坐在黑暗中,一支烟接一支烟的抽着,男人烦恼的时候,香烟就是最好的朋友。
沈佳曼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凝望着他,多少次又多少次,回忆把生活划成一个圈,而他们在原地转了无数次,无法解脱。总是希望回到最初相识的地点,如果能够再一次选择的话,她希望,她和他,可以停留在人生若只如初见。
辰哥……
久违的呼唤令慕远辰身体颤了颤,他不敢回头,怕只是他的错觉,现在的他,连看她一眼都是奢望,他还怎么能再奢望,她如从前一般,喊他辰哥。
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她轻声说了句:夜里凉,别坐太久。
转过身,她欲离开,他猛的将她拉住:曼曼,不要走……
我只是想回去穿件外套。
不用。
他将她拉坐到他腿上,然后紧紧的抱住她,用他的体温暖着她冰冷的身上,身上是热了,可是心,却怎么也热不了。
曼曼,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吗?比起你整天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我情愿你跟我大哭大闹,最起码,你哭闹说明你心里难过,你需要发泄,可是你这个样子,让我猜不透你的心,我真的很彷徨,也很无奈……
我明天想回学校了可以吗?她突然开口。
为什么?
接触多一点的人,我想,我的心情会好一些。
他怔了怔,立马点头:好,只要你开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让她回到过去,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给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她再也不会,想要那天上的星星。
慕远辰一清早接到江珊的电话,让他到慕宅去一趟。
他开了车过去,开门见山就问:什么事?
江珊提醒:我们的婚期还有半个月,婚纱照是不是该拍了?
我没时间,那些繁琐的细节就忽略吧。
忽略?她冷笑一声:你是没时间?还是不愿意?如果结婚的对象换作沈佳曼,你也会说出这样忽略的话吗?
我是为你着想。
他的视线移向她被截掉的双肢。
你是提醒我,只有半个身体的人,没必要享受正常人的待遇是吗?!
江珊很激动,显然,慕远辰的话刺激到了她。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在保护你,你不是常常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你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担心了,我就要拍照,我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婚姻。
慕远辰同情的望着她,到现在,她都不能明白,没有爱的婚姻,永远都不可能完整。
好,既然你想拍那就拍吧,我会让高宇杰联系最好的摄影师到家里来。
我不要在家里拍!
江珊仰起下巴,笃定的说:我要去法国,我要在法国巴黎拍。
胡闹!
慕远辰的怒气被她挑起:如果你觉得巴黎婚纱拍的好,我可以从那边请一个过来,你腿不方便,就不能消停一点?
你不想拍就直说!不用时时刻刻拿我的腿当挡箭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和我结婚只是想从我舅舅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那这个婚我就不结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你……
慕远辰愤怒的直视她,缓缓点头:行,我答应你。
转过身,他面sè冷峻的离开了。
如果婚姻毫无意义,那么,他根本不在乎牺牲多少。
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高宇杰便兴匆匆的跑进来:慕少,好消息!
哦?什么?他紧张的问。
你让我查的那条船已经有新的线索了,我现在已经锁定目标,真相很快就会昭然若揭!
太好了!
慕远辰的目光终于绽放出一抹光彩,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那你继续跟踪目标,无论如何不能像上次一样目标中断,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好,我知道!
对了,你定两张去巴黎机票。他的声音冷下来。
你要去巴黎?
恩,江珊要去那边拍婚纱照。
高宇杰看到他眼中的隐忍,就知道他有多么不情愿。
我们现在已经快要查到真相,你可以拒绝她。
不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年,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失望。
那好吧。
轻声叹息,高宇杰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完成任务,不成功便成仁,慕少输不起,他一输,输的便是他的人生。
等一下。
慕远辰叫住他,轻声叮嘱:不要让沈小姐知道。
我明白。
不是有意欺骗她,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不让她知道,只是不想让她的心更难过。
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慕远辰带着江珊去巴黎拍婚纱照的消息,当天下午便传到了沈佳曼的耳中。
那天下午,她蹲在园子里,种着一种名为金鱼草的植物,慕岚突然登门造访,说是登门造访,其实是耀武扬威来了。
她穿着七寸高的高跟鞋,扭着杨柳腰,带着红sè的花边帽,大摇大摆的进了客厅。
于妈,于妈……扯着喉咙大声的喊着。
于妈闻声跑到她面前:大小姐,有事吗?
赶紧的把这里的卫生都搞搞好,那些园子里乱七八糟的花儿草儿的也给我清理掉。
为什么?于妈不解。
因为少爷婚期再即,我准备把这里给他当新房,明白了吗?
慕岚故意提高音量,她从一进门就看到了蹲在园子里的沈佳曼,这会也是故意说的大声让她听到。
那这个我要打电话问下少爷。
问什么问?他人不在苏黎世,今早带着准新娘去巴黎拍婚纱照了,二天内是回不来的!
沈佳曼的心咯噔一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亦没有质问,只是短暂的停顿,便又继续埋头忙碌,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跟我来。
慕岚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趾高气扬的晃悠到园子里,指着盛开的向日葵说:这些,还有那些,统统赶紧给我清理掉。
她指的,全是沈佳曼住进来后,亲手种植的。
我妈最喜欢的是紫藤花,你以前照顾她的时候应该很清楚啊?怎么可以放任这些野草野花破坏了环境?真是讨厌……
慕岚跺了跺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耳边终于清静了,可是曼曼的眼泪,却也流下来了。
说好不哭,却终究没能忍住。
从来喜欢慕远辰,她就知道,她需要qiáng大的内心和勇气。
清澈的眼泪落下,guàn溉了地面柔软的小草,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和忧伤。
小姐……
于妈走到她身后,兴行是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本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没事。
她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把手里铲子递给她:帮我把剩下的种上,我出去看场电影。
打个电话给司机,十分钟后,司机赶过来。
送我去电影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看电影,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找点事情做。
这次看的是一部悲剧,电影院里的人大多都流泪了,只有她莫名的捂着嘴笑。
她想,如果这次遇到了上次看电影坐在一起的人,那么,别人会毫不犹豫的断定她jīng神分裂,看喜剧的时候哭,看悲剧的时候笑,只有jīng神分裂的人,才会有这样怪异的行为。
电影散场后,心情好了许多,所以,即便被当作jīng神分裂也无所谓,她从来,就不是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
回去的路上,司机cào了近路,开到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远远的,看到一帮人好像在闹事。
前面怎么了?
应该是斗殴。
司机猜测回答,把车子往边上挪了挪,刻意与那帮人保持距离。
沈佳曼开了车窗,视线睨过去,看到一个人被打的头破血流躺在地上,而围在他身边的人却好像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仍然挥着粗bàng砸下去。
她突然想到三年前在船上,慕远辰向她求救,心忽尔一软,急急的说:老张,停车。
怎么了小姐?
我过去看看。
司机吓一跳,赶紧阻止:千万别啊,这些人一看就是黑社会的,别人躲都来不及,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管这种闲事为好啊。
既然撞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你就在车里待着,我一个人下去就好。
看她态度坚决,司机无奈的停了车,但他哪敢真的待在车里,若小姐出了事,他十颗脑袋也不够抵呀……
住手!
沈佳曼大喝一声,那帮挥舞着棍bàng的人齐唰唰的回过头,其中一个yīn冷的问:干吗?
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是想置他于死地吗?
管你什么事?
另一名男人走到她面前,流里流气的说:自古都是英雄救美人,怎么?你想来个美人救英雄?
美人啊,这地上躺的可不是英雄,而是狗 熊哦……
哈哈哈……
嘲笑声差点刺破她的耳膜,她拧起眉:你们想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呵,还真要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啊?
几个男人围过来,上下打量她:长的这么俊,先让哥几个高兴高兴,哥几个高兴了,马上就放过他,咋样?
她后退一步,厌恶的说:滚开。
话刚落音,司机老张突然冲上前,啪啪几拳,竟然不费吹费之力就把那几个男人打趴在地上,沈佳曼震惊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老张竟然这么厉害……
你……
小姐,很意外吧?老张尴尬的笑笑:少爷安排给你的司机自然是要有保护你的能力,我不显山露水,不代表我没有两下子哦。
他拍拍手:我们走吧。
把他也带走。
沈佳曼走到被打的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人身旁,蹲下身仔细一看,竟然不过是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大孩子。
我们不要管闲事了,赶紧走吧。
不行,不把他带走,他会被这帮人打死的!
老张撇了眼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叹口气说:估计已经死了吧?
没有,他还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