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修车的!”
声音细柔却不怎么客气的招呼在背后响起,额头上一滴汗沿着眉心滑下,向毅扭头,先被眩目车身反射的金sè光亮刺了眼。
驾驶座的窗口露出一张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妆化得恰到好处,五官哪哪儿都让人觉得妥帖又顺眼,秀雅和艳丽两种气质交融着,竟然也能相得益彰。
生活中难得一见的美女,一个小时前才在电视上看过,当下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向毅却似乎没多大兴趣,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跑车不修。”
她又不是来修车的。周姈下了车,径直走进来,停在他左后方,一改方才显得有点傲慢的语气,礼貌道:“你好,你认识钱嘉苏吗?”
看到她的第一眼向毅便猜到了她的来意,闻言头都没抬,答了一句:“不认识。”声音倒是低沉得有几分性感,但态度散漫又敷衍。
“就是钱鑫。”周姈很有耐心地解释。
低着头的男人动作不停,也没再搭理她。
周姈无所谓地撇撇嘴,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这修车铺子就这么一个员工,不认识老板怎么说得过去。
钱嘉苏的真名、履历、电话、家庭地址、以及名下所有资产,昨天晚上在酒店里她就已经得到了非常详细的资料,来之前打过电话来着,一直没人接,她干脆直接找过来了。
修车的不愿意跟她说话,周姈便顾自在停满了电动车的小院子里转悠起来,四处看看。
别说,开惯了四个lún子,猛地看到这种两lún的小家伙,竟然觉得挺可爱的。一辆一辆挨个看过来——修车的正在摆弄的nǎi黄sè那辆最好看。
周姈的目光在车上仔仔细细打量片刻,忍不住就转到了人脸上——这修车的看起来像还兼职挖煤,皮肤黑得很均匀,衣服也是菜市场最流行的经典款,小区老大爷们的最爱。
正看着,一阵节奏激荡的音乐突然响起——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看那军旗飞舞的方向/前进着战车舰队和机群/上面也飘扬着我们的名……”
……音乐品味也是不同凡响。
周姈的视线下意识循着声音往下,只见男人拿毛巾擦了擦手,将腿一伸——倒是蛮长的,qiáng健有力款——他掏出一只黑sè的手机,接通:“喂。”
彼端立刻传来一道咋呼的声音:“表哥凉皮卖完了你吃米皮还是擀面皮快点说我手机忘家里了老王这个抠b只让我用一分钟!”
手机的听筒太给力了,周姈离得两米远都能清晰辨认出来。
“随……”
向毅才说一个字,余光瞥见一片白sè的裙摆靠近,紧接着女人娇柔的声音在头顶很近的地方响起:“钱嘉苏吗?让我跟他说句话。”
抬头便见那女人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垂下来的发梢就在他眼前不到两厘米,鼻翼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女人香气。
向毅看着她,没动。
她似乎是没耐心等,直接将脸凑过来,隔着十几厘米的距离说:“嗨,钱三金,我是周姈,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回来,不然我就要砸店了哦。”
说完她便满意地直起身,冲向毅微微一笑:“你们继续。”然后便低头研究起跟前的电动车,纤细莹白的手指在圆溜溜的镜子上点了点。
向毅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这熊玩意儿。
“这车怎么卖?”
周姈爱不释手地摸着nǎi黄sèq萌q萌的小车车,越看越喜欢。好多年前她也曾经特别想拥有一辆代步电动车,那时候还没有这么好看的造型,她也没有足够的钱。
说起来,她的人生只经历了两个阶段,从买不起电动车,到开得起跑车,跨度也挺感人的。
向毅挂完电话,没急着开始手上的活计,起身走到檐下。硬朗结实的男人体格,经过时还留下了一点汗味儿,周姈有点嫌弃地抬手扇扇,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从方桌上刨出一个被压得已经变形的烟盒,将最后一支烟掏出来夹在chún间,盒子随手一抛jīng准地投入墙角的垃圾桶,一手拢着打火机点火。
解瘾般抽上一口,回了两个字:“不卖。”
那是钱嘉苏的宝贝疙瘩,车pì股上还有他自己刻的名字。
现在修车的都这么有个性了吗?不修车不卖车,这铺子是开着自己玩儿的?
周姈抬眼看过去,只见这位有个性的修车师傅姿态懒散地斜倚在门上,微眯的眼睛藏在缭绕腾起的烟雾后。她这才发觉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有偏差,这人本身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他的衣着那么朴素随意。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违背了“顾客是上帝”的基本准则,向毅夹着烟又补充一句:“只有这辆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