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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男妻 第1节

话传到后宅,林氏都惊讶了:“楚家……这么看重谢庭月?”

“也未必是看重二少爷,只是担心楚家少爷的身子,经不起折腾……”王妈妈在一边小心翼翼的回。

林氏帕子按着嘴角,笑容凉薄:“楚家,也就这点追求了。”

“谁说不是呢?”王妈妈殷勤的给林氏捶肩,“不过再想,咱们也没吃亏,听说还另抬了几箱子见面礼孝敬……楚家那快死的残废,要不是夫人善心,怎配娶妻?他就该孑然一身,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如此长点良心,回报夫人也是应该。”

林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王妈妈心下一紧,继续讨巧:“夫人您这般心善,不若再卖个好,好好送咱们二少爷出门,别让人家等的着急!”

“就你会说话,”林氏眼神瞥向窗外,微微眯了起来,“行吧,你亲自去催一催,姑爷身子不好,吹了风再凉透了……不吉利,让少爷快着点,别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了。”

说着说着话,笑出了声。

王妈妈不敢再探主母意思,也不敢再讨巧,立刻去了。

其实林氏就是觉得烦,太闹腾,想让新人快点出门,出了门,才有好戏看。

这意思王妈妈懂,谢庭月更懂。

“好啊,就听王妈妈的意思,不必顾着别的礼,直接开门吧。”

他看着王妈妈,笑容深不见底。

王妈妈后背一寒。

今天……怎么回事?总觉得彻骨的寒,时不时发作,难道是因为下雪了?

她视线掠过桌上空碗:“少爷用过补品了?”

“过甜了些,”谢庭月平静点评,“人快来了,收下去吧。”

王妈妈亲自拿了空了的碗离开。

谢庭月的视线跟着她的背影,滑到不远处的黄狗……倒是委屈了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一瞬间,漫漫雪幕里,过来一个人。

很多很多年,谢庭月一直记着这个画面。

那一抹红衣,那温雅微笑,那个人眸底起落的潮汐,坚定从容的身影。

那双眼睛,仿佛将天地置之度外,只有同穿红衣的自己。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朝自己伸过来,伴着月夜松涛般的声音:“我是楚暮,你的夫郎。”

是宣告,也是邀请。

停在空中的大手仿佛诉完了没问出的话:你愿意跟我走么?

所有话语表情,尽皆真诚,让人有种深情的错觉。

谢庭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他们此前并不认识,却熟稔默契,不必紧张,也用不着紧张,他们明白彼此这一刻的心意。

“我是谢庭月。”

谢庭月把手放了上去,同样笑容沁到了眼底。

他当然知道,楚暮不可能对他一见钟情,瞬间爱的死去活来,但他能感受到对方那份真诚,不是演技,是礼貌,是修养,是一个男人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

这个男人,虽然没说出口,已经用所有动作表情宣告了一件事:自此,他是他的妻。

而妻子,是要护着的。

谢庭月突然有些难以言语的羞涩,手心发烫,庆幸对方的手现在很凉。

好像之前的担心稍稍有些多余,以后的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新人对视相笑,灿烂温暖,冰雪仿佛都为之消融。二人又都相貌英俊,站在一块宛若壁人,映尽世间所有美好。

围观众人一边感叹,一边泪目。

可惜了……

如果这种画面能持续下去,楚公子能活的长长久久,该有多好。

第3章 破局&嘴炮

迎亲队伍离开谢家,走在大街上。

遵循古礼,谢庭月和楚暮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楚暮有楚暮的马车,谢庭月有谢庭月的轿子。

帘外漫漫风雪,足够让人冷静。

谢庭月摇摇头,抛开脑子里的杂念。

上辈子没能和楚暮顺利成亲,却并非没有任何交集,他见过楚暮两次,两次时机都很特殊,楚暮可能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看到了楚暮的阔朗,独特的强大与力量。

他不能因为对方的礼貌和修养,就理所当然的放了心,作为陌生人,他必须好好表现,保有足够的好感,才能让对方不退货……

利益捆绑可以,谈买卖也可以,短时间内,他不能放走楚暮这个丈夫,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长长的路仿佛见不到尽头。

寒风侵骨,飞雪遮眼,天地一色,不管猎猎裹边横飞的铺幌子,还是随风剧烈摇摆仍然盖了满身雪的枯枝,都挟满冬日独有的萧瑟和肃杀,好像在提醒着人们前路危险,行路小心。

谢庭月眸底映着雪色,两只手扣的紧紧,心跳越来越快。

好希望这条路不要停,只要不停,危险一刻就永远不会到来。

可时间自来残酷,从不肯为任何人驻足停留,路总有终点,那一刻,也一定会来。

迎亲队伍走到岔道口,突然猛的一顿,马嘶长鸣,队伍乱了!

因是路口,大雪迷眼,首尾车辆顾不上,一乱,就散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在尖叫:“来人——快来人——大少爷晕过去了,快点送医!”

这个大少爷,指的当然是楚暮。

有人犹豫着答了一句:“可大少爷正在成亲……”

“成亲也要有命啊!快点送医,别废话!”

楚家下人忙成一团,伺候楚暮的伺候楚暮,安排现场的安排现场,但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不可能立刻理的井井有条。

就是这时候!

谢庭月左手拎袍角,右手撑轿窗,腰腿发力,一个鱼跃,跳出了轿子!

“楚暮——”

就像一个正常会担心伴侣的人,他满脸焦急的冲向前方。

都是男人,成亲礼服相对有些变动,比如谢庭月没穿裙子,没盖盖头,只一身大红喜袍,滚着金线,他本就相貌俊秀,皮肤白皙,配上红衣乌发,身侧漫天飞雪,画面美感相当值得深品。

混在人群里的壮汉一脸呆滞。

不是说……人喂了药,会浪的发|春么,怎么活蹦乱跳像个兔子,不等他伸手就蹿出来了?

浪是浪,浪的方式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而且对着的人不是他,是新婚丈夫!

壮汉眸色y-iny-in,唇边黑痣上的毛都要揪下来了。

这笔买卖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怎么办,做不做?

他有些犹豫。

目光在谢庭月肩背,腰t-u,n,长腿上流连,再看看红衣映衬下越发j-i,ng致白皙的面庞,如美玉一般,勾着人想摸,想碰……壮汉往掌心啐了口口水,两掌一擦,干了!

反正钱都收了,不如就跟上去看看,能搞,占便宜的事不干白不干,不能搞,也能解个眼馋!

坏菜了也不是他的错,兔子没发|春,完全是买方没准备好!

黑痣壮汉眼泛 y- in 光,暗搓搓跟上。

就见那白肤红袍的小兔子跑了几步,迷迷噔噔停下,像是被大雪迷了眼,找不到丈夫的方向。略愣住顿了顿,胡乱选了个方向继续。

黑痣壮汉都要笑出声了,对,就是这个方向,小宝贝儿,跑到巷子尽头才好,没人看到,正好成事!

他跟的太猥琐,太专心,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坠了个尾巴——冬哥。

选择这个方向,是谢庭月计划好的。

时间太紧,他来不及调查,也来不及做更多,只能先想办法改变有关自己的结果。

这场乱上辈子就有,楚暮也像今天一样晕倒了,后性命无忧,这一次,定然也可以挺过去!

在心里说了数声抱歉,谢庭月小跑着,速度极快的进了一家铺子。

这是一间布料店,已逝嫡母甘氏的陪嫁。

甘氏去前留下遗嘱,嫁妆分作两份,一份给他,一份给谢庭星,但谢庭月一直觉得,甘氏已经给了他所有母爱,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弟弟的,他一文都不能要,遂这份遗嘱,他悄悄留着,没让任何人知道。因弟弟年龄尚幼,所有陪嫁铺子他代为保管,日后交付。

这个铺子的掌柜姓刘,叫刘远山,他之所以选中这个铺子,为的就是这个刘掌柜。

上辈子他被林氏算计的死死,甘氏嫁妆一点都没保住,这铺子当然也是。林氏拿了嫁妆,不善经营,把铺子给卖了,刘掌柜看不惯林氏作为,又因签的本就是年契,当即典银而出,另起炉灶,自己做起了小本生意。

刘远山很喜欢做生意,一心钻研努力,小有成绩,可惜眼光格局有限,只做到了小富即安,做不成一方巨贾。

谢庭月认为这个人可用。

“见过二少爷。”

刘远山拱手见礼,话说的有些虚。

他昨天收到了冬哥传信,主子交待下来的事当然要办,但二少爷成亲的日子,怎么会有时间到他这里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更虚了,二少爷提前就有安排,难道这一切……

“时间不多,我便开门见山了,”谢庭月手负在身后,一双清隽双眸直直落在刘远山身上,“今日意外,我也是受害者,刘掌柜不必多想,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谈一笔买卖。”

刘远山方脸一派肃然:“二少爷是东家,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可,何来谈买卖一说?”

谢庭月微笑:“我说的并非寻常生意,仅代表我自己,同刘掌柜你,谈一笔买卖。”

“我?”刘远山指着自己鼻子,方脸上写满不解。

“商人逐利,纯粹的忠心很难,但商人讲诚信,重契约。”谢庭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写满字的契约纸,“我让你心服,你对我奉献所有忠诚,何日我本事不够,你不再心服,随时可以提出离开,但离开之前,我要你十成十,发自灵魂的忠诚。”

“怎么样,敢不敢?”

一瞬间,目光逼视,刘远山看到了谢庭月敛于眸内的所有锋芒,那么明亮,那么炽热。

他早已过了不安分的年纪,可就是这么奇妙,心底深处的一点点热血,好像被勾了出来。

“当然,也不是逼你现在就做决定,你可考虑。”谢庭月微笑,“我今日至此,先同刘掌柜探讨一个问题,何谓成本?”

刘远山方脸微凝,没立刻回答。

今天的二少爷,和以往很不一样,他有点……不大确定怎么回话好。而且成本这两个字,还用问么?

谢庭月:“比如说这布料铺,地契房契都在我手里,反正是我自己的,我任性卖别的不赚钱,或者直接把它关了,不做生意不赚钱,是不是也没折本?”

刘掌柜很谨慎:“这……房屋,还是会有一定折旧的。”

谢庭月眼神微眯,笑意渐深:“我若把它租出去,一个月会得二两银;交给一个熟手女掌柜卖胭脂水粉,一个月能得八两银;给你刘掌柜做布料生意,一个月最多的……我记得是三十两?若我有相识信的过的珠宝商,这个收益会翻十倍不止。”

“所以我认为我的成本,不是租金的二两,不是胭脂水粉铺的八两,也不是刘掌柜帮我挣的三十两,而是那翻了数十倍的三百两,五百两。”谢庭月仰头,深深一叹,“赚不到这个数,我就是在亏钱。若我把铺子关了,折的可不只是房屋的旧——所谓成本,是被放弃了最大价值。”

刘掌柜如被重锤砸过,心跳加速,眼神猛的一亮。

这个说法……当真是闻所未闻!

就算自己的铺子,不赚并非是没亏,赚的少已经在亏了!商人眼光当更开阔,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善于利用资源,选取最大的价值方式,才是大道!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无非是此了!

谢庭月震完刘远山,给他一些反应的时间,缓声总结:“做任何事都有成本,我们手里的资源有很多种选项,哪个价值最高,哪个就是成本。为商者,遇到难题不怕,怕的是不知道怎么解决,看不到方向。刘掌柜,我年纪轻,不一定每笔买卖都能做好都能赢,但我一定可以给指引你不同的思路方向。今日事忙,我不便停留,这契纸我已签好字,便留在这里,你想好了再决定。”

话虽如此,他有自信,刘远山一定会签。

《大国经济》是一本奇书,他不知从何而来,只知自记事起,这本书就一直在自己身边,可惜上辈子不知道它的好,一直没看过,生命的最后日子捡起来,大呼过瘾,却已没有时间。

他相信,这本书的内容能让他疯狂,如获至宝,也一定能让别人疯狂!

刘远山方脸上满是红光,双目锐亮,差点当场就说我签!少爷年纪虽小,站的却足够高,今天能教他这个,明天就能教他别的!他缺的就是眼界,吃了读书少的亏,为什么不签?少爷还心慈,说了他可以随时离开,只要自觉足够聪明厉害,不需要再教!

可他也明白,今日着实不是机会,二少爷大喜,外面事还多,没空跟他扯闲。

他立刻逼着自己把情绪转回来,尽量保持镇定,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您要的老山参和上品鹿胎……隔壁凌大夫我昨日也已提前约过,这个点不会出门,您直接过去便是。”

谢庭月接过药材,目光顺便往窗外看了一眼,长长呼了口气。

前两步行动,成功!

他却不知,刚刚在这斗方小铺里的言语,令人眼前一亮的‘成本论’,并非只有刘远山听到了。

隔墙有耳,还不只一个。

第4章 又有拦路虎

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谢庭月抱着药材离开布料铺,目标:隔壁预约好时间的凌大夫。

今日计划险么?

险,又不险。

险在很多事他无力阻止,只能应变,大劫或可平安度过,结果却不一定如他心意。世人迷信吉兆,成亲大事更没人想触霉头,就算一切还算顺利,最后吉时也赶上了,到底马惊了,楚暮晕了,接亲路上出现这样的意外,不可能是好事。

说不险,因为这事不算特别大。真心计较,没事也能挑出刺来,愿意和和乐乐,几句话就能带过去,只要他没像上辈子那样闹出丑事,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如果他有一个明确的姿态加分,让楚家看到他的诚心,满意他的表现……就更好了。

谢庭月垂眼看了下抱在手里的药材。

应对继母林氏暗算,顺便为自己将来铺路,他选定了冬哥和刘远山,这件事没有外人知道。别人会看到的,是他在出事后心急如焚,想方设法为新婚丈夫找药材找大夫,甚至忙中出乱傻乎乎,不管不顾,只要是好药材都拿,连鹿胎都没放过。

鹿胎固然有补血强身之效,但之于男子,它对妇人好处更多。

楚暮用不上,楚家内宅三座大山,不管年纪大的老太太,楚暮寡居的娘,还是掌理中馈,此次一力c,ao办侄儿亲事的二婶,都能用得上。

傻乎乎犯了错误,也没拿真正没用的东西,上品鹿胎,谁得了都得承他的情,记他的好。

比起完美无缺的表现,有时无伤大雅的小错,反而更容易积累好感。

谢庭月怎么想都觉得,今天这个亲断断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直接退了!

布料铺和凌大夫坐诊的铺子挨着,就几步的距离,眼看着门在前,谢庭月加快了脚步,不想前面突然横出来一个人,挡住了他的路。

“这位公子——”此人拦路姿态强势,着一身青衫,眉翠目深,看的出来视线尽量温和,姿态尽量平易,但眸底的光,仍然带着犀利,“方才之于成本的说法极有意思,某愿讨教。”

谢庭月皱眉:“你偷听?”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没半点尴尬:“只怪墙壁太薄,风声顺耳,且——公子好像并非在行机密之事?”

谢庭月回想了下方才和刘掌柜说过的话,确定没什么敏感内容,声音大情绪激昂,有可能被听到的点大概只有‘成本说’,略放了些心。

为免有意外,他还是展示了自己的礼貌:“我名谢庭月,家中行二,这位公子——”

“敝姓戚,名文海,谢二公子可唤我一声戚大,”戚文海拱手行礼,“今日不甚荣幸,竟能与谢二公子邂逅,不如——”

谢庭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抱歉,今日不行。”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红喜服,“我还得去成个亲,很忙。”

戚文海又不是瞎子傻子,怎会看不到对方身上的红衣?想一想,也能猜到这是哪位主了。

猜到,便觉可惜。

仅凭那‘成本说’,他就断定对方非池中物,如今声名不显,将来必也能一飞冲天,配上将死的瘫子,着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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