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名门望族的宿命,女儿家只能当作棋子安c-h-a在各处权衡,身为丞相之女,赵欢雅不愿意嫁给有数不尽貌美妃子的韩免。
“迁南哥哥你即使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赵欢雅跟春花一样说话直,“你我一样,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没有能力反抗,我比你好些,往后的路不是自己喜欢的亦不会受苦。”
林迁南道:“嗯,你说的对。”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赵章瑞在韩歧的陪同下来寻不爱拘束的二女儿。
赵欢雅瞅见父亲逐渐走近,旁边还有那欺负可怜的迁南哥哥的贤王,如水的眼眸一动,脚踝一扭,跌进了林迁南的怀中。
林迁南下意识搂住赵欢雅的腰,余光瞥见笑意不减的韩歧:坏事了!
“迁南哥哥。”赵欢雅窝在林迁南怀里,话却是说给另外两人和一众下人听的,“我知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等我……”
不等她话说完,林迁南快速放开她的同时,韩歧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旁边,满脸沟壑的赵章瑞指着赵欢雅,隐隐有怒气发作的征兆,见韩歧在,不好直接开口责骂。
“你很有本事啊!”韩歧压着嗓在他耳边道,“我说了什么你忘了?”
赵章瑞三朝重臣,喜怒不形于色地嘱咐家丁不可往外说,带着嘴里在念“我是真的喜欢迁南哥哥!”的赵欢雅离开,她临行前朝林迁南眨眨眼。
林迁南知道她是在好心帮他,她单纯以为有她的“喜欢”,韩歧便会待他好些,殊不知韩歧是见不得有人待他好,越有人待他好,韩歧越暴戾,倒不如全都待他不好,让韩歧一个人待他好呢。
韩歧带着他回了卧房,遣退了所有下人,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看上去心情不错,还叫林迁南坐下说话。
林迁南当真坐下道:“我身子好些了,可以行/房事了,我近日有看些描写龙阳的书,我伺候你?”
男子之间的房事很少有书具体描写,那些书的春花找来的,春花脑袋瓜想得直白,但也说得对:“要想少受些苦,不如反客为主,懂得多些,折磨便能少些。”
“你倒乖觉,”韩歧道,“你明知我对你没有兴趣。”
没兴趣你还隔三差五的上我呢?!
林迁南顺着他的话道:“嗯,那罚跪?”
韩歧只将房事当作对林迁南的惩罚,若他没有兴趣行/房事就会换种惩罚方式,他用的最多的便是罚跪,偶尔来高高在上的看着林迁南,他道:“我说过什么你忘了?”
“不可招惹赵欢雅,”林迁南垂涎欲滴的看着他手里的茶水,“我知道,但王爷你比我清楚,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府里,哪里能去丞相府招惹她。”
韩歧将茶杯递到他的面前,林迁南高兴地想接下,旋即那握着茶杯的手松开,一杯滚烫的热茶撒在了林迁南的手背上,他的笑颜转接成为扭曲痛苦,捂着手背道:“痛痛痛,好烫。”
韩歧勾唇一笑:“赏你喝的,下去吧。”
林迁南捂着手背,快步离开卧房,找了处水缸把烫伤的手放进去,看到枯槁的手背烫得红肿泛起水泡,心中冒起了苦涩。这是韩歧对他算是很轻的惩罚,一想到每次他接受惩罚后韩歧的笑,他就无比的难受。
“不痛,我不痛,”林迁南觉得自己矫情的像个姑娘,对泡在凉水里的手背吹着热气,“小五只是调皮,我比小五大,我让着他。”
“小五只是调皮,贪玩……”
“他恨我,但不会讨厌我的……”
第5章 第 5 章
不远处的春花看着林迁南修长而单薄的身影,心疼的半天不愿意靠近,等林迁南自我调节后,才缓缓走近道:“主子,那钱公公又带着谕旨来了,这次说是带你进宫小住。”
“有轿子吗?走路的话就不去了。”林迁南将烫伤的手背藏进袖子里。
春花看到了,没说什么,道:“有,他们在府外等候多时了,你真的要去吗?”他不谙世事,但看的出来皇上和贤王对主子都不好。
林迁南道:“去,但我去去就回,替我备好洗澡水,我去去就回。”
春花拉住林迁南的手臂,指着他的手背道:“主子先回房我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等会儿吧,我去去就回。”林迁南感动于春花的细心之余在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和韩免周旋。
春花拗不过固执的林迁南,送他上了轿子后,竟被忠德传唤到了贤王的书房里。
他入府两年,跟在林迁南身边伺候两年,却少有看到贤王,主子不想他看到他被欺负的惨状,贤王亦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叫主子过去,然后叫人把受伤的主子送回来。
韩歧打量着跪在地上的春花,道:“你是春花?”
“是。”春花道。
有一次林迁南在他床上睡着了,梦呓时叫过“春花”,他便叫人去查了谁是春花,顺道查了查他的底,但只能查到两年前林迁南刚入府没几日齐之顺将治好的春花送进府,他当时没拨给林迁南伺候的人,见有个下人了便不多过问。
仔细看春花,不大像个粗糙的下人,反而有点眼熟,他眯了眯眼睛,不多想,直入主题道:“皇上和林迁南的关系如何?”
皇上不止一次传唤林迁南入宫,贤王现在才想起来问?
林迁南曾向春花交待过,如果韩歧传唤他,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他还以为贤王真的对主子不闻不问,没想到一问便是问主子和皇上,他不清楚,只好道:“我不知道,但皇上对主子很好。”至少比你好。
春花故意说出这些话。
韩歧把忠德传入内,春花一见到忠德,心虚地把眼睛瞥向一边,韩歧眼底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道:“你倒是会说话,使唤得动忠德。”
忠德和春花跪在一处,道:“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春花颇为恼怒道:“王爷你不喜欢我家主子,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何不直接把他杀了?王爷的癖好真是莫测。”
韩歧抬眸,眼底泛起波澜,道:“你希望林迁南死?”
春花愣住,回不上话,韩歧又道:“听忠德说你在他那里赊了不少银子,还得起?”
“还不起。”春花实话实说道,“但那些银子都用在了我家主子身上,我家主子为什么会受伤王爷你最为清楚!”
听着一口一个“我家”,韩歧的脸色愈发y-in沉,见忠德始终一言不发的等候发落,便道:“忠德带他下去领罚,五十大板,你也一样。”
忠德道:“喏。”
春花瞪了韩歧几眼,跟忠德出去时问道:“王爷的性情y-in毒,你对他忠诚做什么?”
忠德跟在贤王身边数年,见证过他从五皇子到贤王的变迁,谁都不会是天生的y-in晴不定,忠德还记得几年前的五皇子。
忠德道:“你忠林公子,我忠王爷,有何不妥?”
春花与忠德聊不到一处,但忠德三番五次的帮助林迁南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道:“你为何愿意帮我们?”
忠德三十出头的年龄,一派老成的冻着一张胡茬脸,道:“因为我不想王爷后悔。”
“后悔把主子折磨死?”春花觉得有些好笑,“我不信他会后悔。”
林迁南到了皇宫便被送到卧龙殿的偏殿里已经几个时辰了,他百无聊赖地喝着一杯凉透的好茶。一口一口小心的抿着,唯恐把用来消遣的茶水喝完了。
“公公,皇上还有多久来?”林迁南瞧着外面的天黑了个透,敲着房门问。
公公没搭理他,他坐到桌案前拨弄着笔架上的笔,看着崭新的宣纸若有所思。
须臾,门外来了一行人,守门的公公扯着嗓子说“奴才给皇上请安”,韩免问了问林迁南的情况方才推开房门入内,钱公公抱着一堆奏折紧随其后。
林迁南慢悠悠的站起来给韩免让位,“皇上万安。”
钱公公把奏折放在桌案上,为日理万机的皇上备上朱墨,竟看见韩免拉着林迁南,让他坐在腿上。
韩免锢住动弹的林迁南,对钱公公道:“下去吧。”
“那明日早朝……”钱公公贴心问道。
“照常进行。”
钱公公怕韩免起不来床,问得很是体贴,他出了偏殿遣退了门口的奴才,留了他们一个静悄悄的环境。林迁南“啧”了一声,道:“皇上,你抱着我不嫌重?”
怀中的人轻飘飘毫无成年男子的重量可言,韩免空出一只手翻开一本奏折,道:“你有几两r_ou_?”
林迁南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不避讳地看着他手里的奏折道:“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你有。”
“我没有,”林迁南道,“你这两年哪里没有找过,我的身家就是我的性命,你要便拿去。”
韩免搂着他的细腰,食指划过了林迁南腰部的敏/感点,林迁南浑身哆嗦,用力挣扎站起,韩免笑道:“迁南,我不会要你的命,你若是配合,我定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留着我的命是怕我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从犄角旮旯的地方冒出来威胁你吧?
林迁南收起眸中快泄露的讽刺,语气轻松道:“林家都没了,我要什么荣华富贵?”
“你不要小五了?”韩免拿起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我无时不刻不想杀了他。”
韩免拿了他的短处威胁,林迁南缄默不语,二人的谈话陷入僵局,直至韩免丢了一份奏折在他脚下,韩免喝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他还是不是你的小五!”
林迁南不用捡起来看就知道内容是什么,无非是贤王结党营私与某地重臣勾结欲行不轨,他理解韩歧为什么这般沉不住气。
两年来韩歧与韩免的势力明争暗斗你来我往,韩歧的举动韩免多数是知道的,但韩免有心管也不敢行动。因为韩免和林迁南互相牵制着对方的举动,皆是用韩歧的性命来中和。
韩免想韩歧死,林迁南想韩歧活。
“你如何处置?”林迁南捡起奏折,放回桌上。
“罢免那巡按,假意与韩歧无关,这是你的想法,”韩免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你不要以为朕真的不敢……”
林迁南双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朱墨ji-an出一滴到韩免面前的奏折上。
“你不敢!”林迁南眼眶发红,额头的青筋毕露,像是在看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韩免,你不要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我苟活了两年,而今什么也不怕了,你要辱我、杀我可以,你不可动韩歧,不然我叫你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
林迁南在韩免面前温顺乖觉了两年,这是头一遭发狠,韩免站起来道:“鱼死网破?迁南,是朕太宠你了,才让你忘记自己是林家之人,对付你,朕有的是法子。”
“法子?你有法子何必和我纠缠两年,”林迁南下一瞬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找了处椅子坐下,道:“夜深了,皇上不如早些歇息。”
翌日早朝,钱公公见屋里人没有动静,正想敲门而入,韩免便横抱着一袭白衣的纤弱之人出了偏殿,那人长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是谁,但钱公公知道是林迁南。
“陛下,把林公子交给奴才吧。”钱公公道。
韩免抱紧了瑟瑟发抖的林迁南,笑道:“不必。”
钱公公书没读几页,道理还是懂得的,慌忙跪下道:“皇上,使不得啊!”
“放我回去,”林迁南气息虚弱,捏着韩免的衣襟道,“你要做什么?”
“做一回昏君。”
太和殿里,文武百官们陆续抵达,韩歧早早的站在前列和同排的赵章瑞低声交谈,身后的队列安静了下来,韩免跟着走上高位,坐上龙椅,奴才们随即把珠帘放下,半遮半掩间亦可以看出龙椅上有两个人。
赵章瑞道:“陛下怎可带后妃来上朝,胡闹!”
说的是披头散发的林迁南,别人不识,但这人即便化成灰韩歧也认识,他整夜未歇,眼底的红血丝遮不住眼中的恨意,“陛下宠爱……女人,我们不便过问。”
朝堂的议论声和不满声愈演愈烈,不等敢于直言的文官提出质疑,韩歧道:“朕的爱妃身子不大好,在我怀里才能睡着,众爱卿不必忧心,他睡着了。”
睡着个鬼!
底下几十双想看看是哪位得宠妃子的眼睛盯着他,林迁南将头朝向韩免,听他这么一说,只得假装睡着。
整个早朝的过程顺利,最重要的事便是用受贿的罪名处死一个巡按,韩免叫韩歧说了些自己的意见,听到韩歧稍显疲惫的声音,林迁南的心紧张地揪起,幸好韩免未多过问什么。
第6章 第 6 章
大臣们对皇上带妃嫔上朝这件事敢怒不敢言,林迁南死撑着不敢真的睡着。
处理完公事后,韩免宣布退朝。
“贤王,你留下。”
林迁南仰头瞪着韩免,韩免低头为他理了理材质优良的衣衫,一切在韩歧的眼中很是刺眼。
金銮殿剩下他们三个,韩免放开了不再躲避的林迁南,他道:“迁南身子虚弱,五弟好生待他。”
林迁南撑着扶手起身,蹒跚着走向一身紫色朝服的韩歧,在快走到时脚底一软,眼看要跌落在地了,韩歧一把将他抱起,对笑着看他们的韩免道:“多谢陛下款待,臣记住了。”
说完,他抱着林迁南大步离去。
韩免的笑一点点收回,对韩歧的背影道:“你是该好生待他,若不是他,你早被朕挫骨扬灰了!”
马车颠簸,林迁南坐的身子很不舒服,他用示弱的眼神看向闭目养神的韩歧。
他将他放入马车后便一言不发了。
两兄弟的情谊早被权利磨平,韩免带他上朝摆明了是给韩歧看的,寓意为何不得而知,总归会让喜怒无常的韩歧动怒。
“韩歧。”
韩歧猛地睁开眼,手捏上他的脖颈,“林迁南!”
熟悉的窒息感袭来,林迁南后背抵在木板上,道:“王爷,你先把想问的问完再处置我!”
“问什么?”韩歧捏他脖子的手没有使力,狰狞的看着他厌恶的林迁南,“问韩免在床上如何温柔对你的?”
“我……”若他说和韩免没有做那种事,韩歧只怕是不会相信,“你在意……我?”
他的话扭变了韩歧的脸色。
“忠德,拿药!”韩歧怒喝道。
忠德随身带着的“药”是林迁南的噩梦,林迁南不怕韩歧折磨他,但万万不想再尝试那药的滋味,他害怕地搂住韩歧的脖子,吻住他冰凉的薄唇。
“我不吃药。”
忠德从帘子处伸出手,他的手心里拿了个药盒。
林迁南眼疾手快地拍掉了药盒,颤抖着声音道:“韩歧,求你了,别让我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
药盒滚到了韩歧的脚边,韩歧摸了摸残留余温的唇,厌恶道:“你有什么脸面求我?你不是说过,我想要你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那你把我命拿去好了!”
“吃下去!”韩歧道,“林迁南,你的命留不了多久,顺着我要好受些。”
话说的比刀子还伤人,他不自己吃下去还等着韩歧纡尊降贵的来喂他不成?
林迁南认命地捡起药盒,“我吃下去你会高兴吗?”
“会。”
“那我吃。”林迁南打开药盒,将那颗毫不起眼的药丸吞进去,“我吃完了,我先回房了。”
马车早已在王府门口停下,林迁南掀开帘子时,韩歧道:“就在这里。”
林迁南卡在喉咙未咽下的药顺着喉管滑入腹中,他装作未曾听到,走出马车,韩歧又道:“我说就在这里!”
王府门前的行人对长发披散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林迁南投来怪异的眼神,林迁南道:“王爷说的是。”
韩歧下了马车,回到府里。
药丸大约是在体内化开了,林迁南觉得自己身子温暖,他慢慢走到石狮旁找了个角落坐下,守卫见他可怜,自发地退到另一边不打扰等着药效发作的他。
回想上一次吃这个可怖的药是在两年前刚进府的时候,那时韩歧恨他恨到了极致,不过他身子好,承受得住韩歧变着法子的折磨。
他不知道是什么药,既然选择吃下去,近日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挺暖和的。”林迁南自我安慰道。
经脉像是烤上了火炉,他畏寒,前期的药效尚可承受,不过片刻他的神情变得紧绷,腹中翻江倒海般的绞痛快要淹没他的理智。炙热感蔓延四肢,他好像置身于一个无间炼狱。
“啊——”林迁南承受不住,吼出声。
小厮看着抱着腿缩在角落一声声低吼的林迁南,对旁边人道:“他犯了什么事?”
“别问了,他是王爷的人。”
王爷的人。
“韩歧,韩歧。”
林迁南抱着脑袋,体内的痛苦使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十指已经扣入后脖的皮r_ou_里,他浑浑噩噩的一遍遍的叫着韩歧的名字。
脑中少年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好的年华早在仇恨中蹉跎了。
那个胸有鸿鹄之志,勇敢善良的男孩,他的小五,现在还有迹可循吗?
“我以后要做天下最尊贵无双的人,我要受人敬仰,我要天下人都喜欢我!”
那时他嘲笑他,“那你就是想做皇帝了?”
“迁南哥哥,我做了皇帝就能实现我的志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