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胤禩不由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在这时,听见那人开口道:“小八。那日我带人去拦截反贼。怎么那些人见着我们,一开口就说我们是‘八阿哥’派来的?嗯?”
胤禩笑容顿时僵住。
第33章 抵足
掀了掀茶杯盖子,胤禛语气中没有一丝火气,反倒是温和的很:“小八,你胆子不小啊,连四哥都算计?”
如此轻飘飘的语调却让胤禩当场差点扔了杯子。
以他对老四的了解,这个人睚眦必报,什么j-i毛蒜皮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他不高兴的时候,对亲近的人一定是疾言厉色的,比如之前他和自己拍桌子掐架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重话都往外蹦啊——说得自恋一点儿,老四也算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不是?
不过若是他惦记着要收拾谁,那多半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受宠若惊,例子么,就参看上一世年羹尧,年大将军。
雍正二年的时候,年羹尧入京,位极人臣,那个时候老四对他可说是宠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纵观古今,还少有那个臣子能比得上的。奇宝珍玩、珍馐美味一类的赏赐,那可是时时而至。
记得年大将军入京之前,有一次赐给年羹尧荔枝,为了保证荔枝鲜美多汁,四哥居然下令驿站务必在六日之内从京师送到西安,这种恩宠,怕是只有唐明皇向自己的宠妃杨贵妃表示过罢。
不过一年时间,还不是当众列了年大将军九十二条大罪,赐其自尽了。
如今这老四忽然拿这种态度说话,胤禩手不由抖了抖,脑子转的飞快。
胤禛本只是存了疑,如今见了胤禩神色,估摸着和自己猜得差不离儿,于是也不说话,等着那人开口辩解。
情急之下,胤禩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我正要和四哥说这事儿呢。那汉人的书上不是写了,‘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故意说我是四哥,想着若是他们打听出来河督府里还有个‘四阿哥’,定然手足无措,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只要他们乱了,弟弟我才寻得到机会脱身不是。”
以胤禩的辩功,这番说辞可说是千疮百孔,毫无说服力可言,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觉得靠谱。
谁知胤禛听了倒是点点头,做认同状道:“也难为你在如此情境下还想得到兵书。”
胤禩觉得老四话里话外的语气瘮得慌,连忙低头诺诺道:“其实……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报四哥的名号……就这么一冲动。”
说到此处一顿,抬头飞快得瞟了一眼胤禛,然后迅速低下头:“就说出口了……”
胤禛听罢半天也不表态。
胤禩提心吊胆许久,终于吸一口气,抬头可怜兮兮得看着胤禛:“四哥,你不会生弟弟的气吧……”
胤禛眉稍微不可查得一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点点头道:“也是,你定然不会在一开始就知道会顶着爷的名号办女子——想必不是故意去抹黑爷的名声。”
【呃……老四这下火大发了。】
“四、四哥,弟弟我真的……不知道……”胤禩汗雨如下,犹做垂死挣扎。
“算了。不过就是顶着四哥的名义穿个女装出个丑什么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四哥我是这么记仇的人吗?”出人意料的,胤禛忽然喝了口茶,不以为意道。
嗯?峰回路转了?
胤禩小心翼翼地抬头,仔细去看胤禛面上和蔼轻松的神情,心中嘀咕道:你不记仇?那二个就是孝顺!大哥就是儒雅!小九就是廉洁!你可比你想象中,还要记仇一万倍!
想归想,嘴上胤禩还得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就知道四哥不会和弟弟计较这些个小事。”说罢还干笑几声已是心虚。
胤禛扫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个。天色晚了,你今日就些在这里吧,省得来来回回得跑。”
胤禩看看天,说了声也好,便转头吩咐高明取被褥过来。他本来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如今四哥难得主动示好,他可不会笨到去惹怒那位。
这夜,两人并排躺着,随口东拉西扯地聊着那日在乔家分开之后发生的事。
胤禛当日赶到的时候,已经从小禄嘴里听了个大概,但小禄毕竟年纪小,当时又被胤禩藏在床下吓坏了,因此也只说了个大概,至于之后的事,更是一概不知的。
这时两人才真正轻松下来,胤禩也有了心情将之后的事情一一道来,说到自己冷面厉声喝退胡奇峰的时候,胤禩还颇为狗腿的巴结胤禛道:“四哥,你看弟弟我学得像不像?威风不威风?”
胤禛哭笑不得,想去掐人但又顾忌着两人都年纪不小了,于礼不合,但又气不过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只好伸手揪过八爷的辫子,发泄地拽了拽,一直听到那人喊疼求饶了才松手。
胤禩一怒之下也不肯继续说故事了,嘀嘀咕咕得翻身朝里睡觉去了。
胤禛眼中有点心疼的意思,帮他掖了掖被子,才哄道:“好了,要说坏话明儿个四哥走了再说,现在睡罢。”
胤禩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是‘嗯’,还是‘哼’,总之是老老实实睡了。
……
胤禛一连几日都没睡好,如今终于将心结都解开了,这天夜里他睡得很熟。
胤禛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身上环绕着温暖柔软的褥子,屋子里不知燃着什么熏香,以前似乎闻到过,但又想不起来,只觉脑子里得心旷神怡很好闻。
屋子里暖暖的,就像冬天里烧着钢碳那样舒适,整个炕头都暖烘烘的,让人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只觉得心里面有什么地方痒酥酥的睡不踏实,翻来翻去,这一番,正好咯着什么东西。连忙睁眼瞧去,似乎是个人躺在身边,只是不管他怎么用力也看不清那人的脸,总是模模糊糊一片,只是隐隐约约看见那人一头长发未束,顺着脸颊披在肩上、枕上。
瞧了半天也瞧不出那人是谁,胤禛索性放弃了,鼻子嗅着若有似无的熏香,四下里去寻找那源头所在,结果却觉得越靠近身边的人,味道似乎越浓,更加忍不住凑上前去。
什么人会躺在自己身边呢?
这好像不是自己的福晋,是哪个格格?或者是哪个通房丫头?
胤禛觉得心里像猫抓一般,顿时想,不管了,管他是哪个,能躺这里定然是自己府里的人了。于是就靠了过去,伸手去搂那人的腰,将她用力往身下拉。
那人倒是也没挣扎的样子,但也不合作,像睡死了一样任由他半压着。
胤禛只觉下面这个人怎么硬邦邦的,一点也不像自己小妾那么软和,而且也不知道主动来服侍自己,心中有些不满,不过眼下他心猿意马得紧,也就懒得管了,趴在那人身上闻了一下,果真是这个味道。
伸手往下去剥那人的衣服,解开了也不及褪下便急切得将手伸进去,谁知却摸到一手的汗s-hi——
胤禛一惊顿时醒了!
等他看见身边躺着是谁的时候,脸都绿了,脑子轰轰作响,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怎么会是小八?
胤禛吓得一把将人推出去,谁知用力过大,那人肩膀撞到床头上,但却没醒,口中呻吟了一声,仍然死死闭着眼睛。
胤禛这才觉察着不对劲儿,伸手去推胤禩:“小八?小八?”
胤禩鼻子里‘嗯~’了一声,几乎听不出来,眉毛上都结着汗珠子,似乎痛苦的紧。
这下胤禛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一把伸手将胤禩衣服拢好,一边朝屋外叫到:“苏培盛!苏培盛!?高明在不在?都死到哪儿去了?”
苏培盛与高明都守在外间,听见主子召唤连忙应着。
胤禛听见高明的声音,急道:“高明,你家主子又烧了!苏培盛去请大夫,高明还不快进来伺候你家八爷!”
……
于是,又是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到了最后,连于成龙都惊动了。
胤禩昏迷到第二日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他这次下江南真是犯了太岁了,怎么一对上老四就开始倒霉?先是落水,再是遇劫,然后穿女装,就算被找回来了还被老四每天骂的狗血淋头,终于骂完了又开始生病……
爷错了,也许自己和老四的命格就是犯冲也说不一定?上辈子和你做对,最后你当了皇帝,我败了,圈禁至死;怎么这辈子我打算和你一伙儿了,就开始走背运了?
到底要爷怎么做你才开心呀?
于是胤禩纠结了,钻了牛角尖。
正巧,老四也因为那个晚上之前的梦,钻了死胡同,每天除了正常的对弟弟的关心程序,别的什么都不肯多说,一头扎进江南官场里,不到天黑不回府。
不管过程如何,托这两人的福,江南官场的贪污官吏的名单很快就被整理出来了,与胤禩给的那份比起来,有增无减。
胤禛正愁没地方发泄,如今一看这个烂摊子,顿时找到了出口,当下便将几个主要的涉案抚台收监,又当众点名斥责了剩下多个官员,考虑到赈灾问题必须有人去做,于是让他们暂时留任,继续主持灾后事宜,戴罪立功,听候发落。
与此同时,一份措辞激烈的折子,也快马加鞭直接送到了北京城,折子里毫无隐瞒的写着:江南百姓生计大不如前,皆因地方官私派豪取,或借端勒索以馈送上司,或将轻微易结案件牵连多人,故意拖延时间,索诈财物,但督抚对这些情况知情而不参劾,反将行贿官员荐举等等罪状。并且恳请皇上下旨查参贪污害民官员,尽革积弊,不得仍前因循,如被纠参,督抚一并治罪。---【注,此段参考了《中国历史纪事》】
第34章 述职
胤禛让于成龙暂代了靳辅的位置,让陈璜从旁协助,又与二人一同制订了煮赈散筹各项章程,派发下去,让官吏按章行事。规定煮的粥要保持浓度,c-h-a的筷子不能倒斜,用布巾包裹不渗水,并且强制役吏们每日与百姓们,一同也吃这样的稀饭。
如此一番敲打之后,果然饿死的人急剧减少。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胤禩的病也渐渐有了起色,赶路是不成问题了。胤禩在江南滞留也将近半年了,加上胤禛不放心胤禩一个人上路,于是两名皇子便同行回京复旨去了。
胤禛素来喜廉,车马什么的都是朴素的,为了胤禩能舒服些才铺了些褥子,但连续几天的路也让胤禩有些吃不消了。
看胤禛有些为难的神色,胤禩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主动开口道:“四哥,若是你急着赶路的话,不如我们分开走吧。”再这样赶路下去,骨头都有散了……
胤禛却是不肯的:“是四哥心急了。”说罢让苏培盛传话下去,接下来的行程不必再日夜赶路。
见胤禩虽然松了口气,但靠在车壁上仍是勉强的样子,胤禛道:“小八,可是难受?来四哥腿上躺着罢,这样舒服些。”
胤禩愣了一下:“这……”
胤禛斥道:“你是我弟弟,还这么见外做什么。快些过来!”
胤禩忽然想起上一世十三弟最后缠绵病榻之时四哥那副焦急的模样,心中一酸。也许是他这次伤了肺,时时总想起些无奈的悲的往事,胸口总是郁郁的(伤了肺确实会有哀伤的症状),如今见老四这样说,也便不再推辞,怕被那人听出异常来。
胤禩乖乖爬过去,将头枕在胤禛腿上,半阖了眼养神。车轱辘在官当上咕噜咕噜的滚动,细微的颠簸让他开始昏昏欲睡起来,这样躺着确实比靠着舒服了许多。
……
回到京城之后,胤禩果然遭到了老爷子的斥责敲打。
这次堤溃,究其原因,虽然是之前老爷子定下的治河之法失当,但这是不能明说的,更不能昭告天下的。
古往今来,当这些个天灾人祸降临的时候,许多帝王都要颁发罪己诏,用以安抚民心,以平天怒。世祖皇帝(顺治)在位是天灾连年,算得上是“水旱累见,地震屡闻”,“冬雷春雪,陨石雨土”。世祖皇帝把这一切都归罪于自己的“不德”,上干天咎。
这次黄淮水患倒是不至于到了发罪己诏的时候,不过总是需要人出来承担这个失职的。因此胤禩一回京,便在朝堂上伏地请罪,将弃堤的责任一力拦下。
老爷子当庭训斥了一番,罚了他半年俸禄,又让他停了工部的差事,令其思过。
胤禩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他自然知道靳辅生前,与于成龙定然也有上书给老爷子,声明这件事情皇八子无过反而有功。但这就是官场,并不是你做的对便有嘉奖的。
何况老爷子这次的处罚都是走走过场,看起来严重近乎失宠,但若是起复起来,还不是老爷子一句话儿的事。
因此胤禩算是平安过关了。
反而是胤禛那头儿,比想象中严重了点儿。
胤禛这一动,几乎清理了江南整个官场,一查之下,几乎没人是干净的。这虽是实情,但在老爷子的立场上,这简直就是朝廷的耻辱!
南方汉人对朝廷本来就没有北方这么服顺,要安抚南方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的瓦解,这也是老爷子之前对江南问题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如今只是将胤禛外放出去赈个灾,便将整个大丑闻整个摊在了天下人面前——这意味着朝廷‘识人不清’啊!
这样关系朝廷颜面的大事儿,老爷子自然没在朝堂上当众掀桌子,而是将胤禛单独召到畅春园去训话。
胤禩下了朝,不急着回府,反正老四也被老爷子留下了,他干脆去找几个小的。
刚走到瑞景轩,就看见几个小阿哥鬼鬼祟祟的朝这边移动过来,一数小九小十十三十四都在哇,得来全不费工夫。
“八哥!八哥!”小十嗓门大,老远就听见他嚷嚷,其他几个脸上也是难掩的喜色。
胤禩看见这几个小的这半年时间似乎仍是抱作一团美满融洽,一时间深感欣慰。
小九长高了不少,俊秀少年郎已经隐隐有了日后的风姿,可惜小十还是如同年初之时的样子,看来r_ou_都横着长了。
“八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江南是不是很辛苦?”小九自然是贴心小棉袄。
胤禩笑眯眯得摸摸小九的头顶,有弟如此,夫复何求哇,嘴里随口道:“八哥这次是去修堤赈灾的,自然比不得在京里,不过却是收获颇丰不虚此行的。”
十四看着胤禩与九哥亲近,有点眼红,厚颜无耻地上前将胤禟挤开半步,凑到胤禩跟前,道:“八哥八哥,你说过要给弟弟带礼物回来的!可别是忘了。”
胤禩:……哎,真忘了。
十四狐疑的看着胤禩略微僵硬了些的笑容,正要瘪嘴,谁知胤禩先一步开口了:“本是记着的,只是公务紧急,又忙着回京述职。何况,你四哥也在那里的,你也知道你四哥那个一板一眼的性子,若是八哥还大张旗鼓的给你们几个张罗礼物,你四哥还不劈了我?”
十四委屈极了,心道四哥好讨厌,枉费我还这么盼着他回来,他一定也没给我带礼物!
这时十三终于逮着机会说话了:“八哥,四哥正在被皇阿玛骂呢。”一张还未张开的小脸满是忧心。
“哦?”胤禩倒是有些惊讶了:“十三是怎么知道的?”这群小崽子连我被骂都不知道,怎么老四被批的风声倒是先传过去了?
小九道:“我们急着见四哥和八哥,估摸着下朝之后皇阿玛一定会召四哥和八哥去畅春园的,所以我们几个今日给上书房告了假,刚才等着去畅春园给皇阿玛请安。结果……”
小十抢白道:“结果皇阿玛压根就不让我们进去,还让传话的小太监斥责我们,说是‘不好好的在上书房呆着,跑这里来做什么!’”小十一板一眼得捏着嗓子,学那传旨的小太监语气说话,颇有几分神似。
十三忧心忡忡道:“可是我们好像老远就听见皇阿玛在训斥四哥,好像说什么‘不仁’,‘刚愎自用’……八哥,四哥是不是办砸了差事?”
胤禩一叹,心中却是想着:‘可怜的老爷子,如今要给四哥收拾江南残局了,怨不得要发脾气泄愤。’
看着十三十四满是企盼的眼神,八爷还是好心安慰道:“你四哥做的事,都是为了江南百姓,只是稍微急躁了些。放心吧,皇阿玛不会是非不分的。”
几个小阿哥闻言之后都微微松了口气,不似之前那边忧心。胤禩便再接再厉道:“横竖你们已经给上书房告了假,骂也挨了,索性就别回去了,等四哥出来好好安慰他。”又专门嘱咐十三和十四:“尤其是你们两个,四哥在外的时候老念叨你们,当心他出来问你们功课,可别答不出来。”
十四摸摸头,笑了,心中确是欢喜的:“八哥不和我们一道等四哥了吗?”
胤禩用下巴指了指日晷,道:“皇阿玛不知还要留四哥多久,我许久不见惠额娘和额娘了,先去给她们请安去。”
……
后来的事情,胤禩是听说的。
听说老爷子在畅春园斥责老四的时候,老四一开始还忍着,后来不知怎的顶了几句嘴,气得老爷子当场砸了一个茶盅。最后的结果是老四终于还是被冠上了‘喜怒不定’的评语,让他暂时停了差事,回家奉旨读书去。
胤禩惊讶了,激动了,想不到老四还敢和老爷子顶嘴,都让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慰他。想想还是算了,横竖自己也被罚闭门思过不是,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的,谁也没好过谁去。
这次江南之行,两个阿哥都受了斥责,但是手下的几个随行的官员,比如于成龙与陈璜,倒是有升有奖。包括病死在任上的靳辅也没被忘记,老爷子知道他的儿子有功名在身,便在给他工部寻了个职位,也算子承父业。
胤禩与于成龙混的久了,知道之前于成龙与靳辅因为意见不合而较劲的时候,固执到不许自己的女儿嫁给靳辅的儿子(半真半假,请参看《大河颂》),便寻了个机会给老爷子提了一提。于是老爷子当场做主,成就了这段姻缘,让于成龙的女儿给靳辅的儿子管家去。天子亲口赐婚,也算是荣宠至极,终于也算了了这段孽缘。(年龄神马的,大家就浮云了吧)
这年,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儿,胤祥的额娘敏妃章佳氏薨了,留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此时胤祥只有十四岁,八公主也只有十三岁,最小的十公主才九岁。
也是这个时候,康熙对胤祥忽然疼爱起来,知道十三与老四亲近,便是将他放到了德妃身边抚养。
胤禩冷眼看着一切的发生,似乎都与上一世没有不同。三哥仍然是那么不着调的,在章佳氏的丧礼时,违反丧仪剃发,惹得心情本来就不好的老爷子大怒,一道圣旨,将老三从郡王降成贝勒(按丧制,皇子在母妃去世百日内不得剃发),这多少也让老三对十三有了一些迁怒。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胤禩寻了个机会,在给老爷子请安的时候,提出想去寺里探望毓秀。
第35章 讨巧
也许是章佳氏薨逝的打击,又或者是毓秀被惩罚的确实够久了,老爷子听了胤禩的哀求之后,居然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准了。
因为老爷子的厌弃,毓秀静养的寺庙与京城有近一日的路程,当日是不能来回的,胤禩在禀明了老爷子之后,在庙里安安静静地陪了毓秀整整十日。
这十日,却让胤禩有些心惊于毓秀的变化。她褪去了少女是的跋扈,转而沉静异常。应该说,有些沉静的过头了,分明是心死的苗头。
回京之后,老爷子照例询问的毓秀现今的情形,胤禩低着头小心翼翼一一答了,末了,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乞求道:“皇阿玛,毓秀已经知错了,请皇阿玛看在儿子面上,饶了她罢。”说罢一连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子许久都不曾出声,让胤禩有些惴惴的,但他心中思量着自己此番因为江南治水的事情,帮于成龙担了责任,老爷子总该想个什么法子补偿自己才对,因此才如此大胆为毓秀求情的。
良久,老爷子叹了一声。也许确实因为胤禩江南治水有功反而被罚的事情而愧疚,也许是想起了敏妃在世的时候自己对她并不算太好,如今人都没了再想补偿也没用了;又或者是想起了老安亲王一门如今都小心翼翼的说话过活——终归是心软了。
“你回去罢等朕的口谕罢。”
胤禩大喜,看来这件事终于就此揭过了,连忙磕头谢了恩。
目的已然达成,胤禩正要退下去,谁知老爷子又突然心血来潮想起了什么,道:“等等,朕让你闭门思过,你都思了些什么过?”
呃……胤禩不由怔住,心中迅速计较着老爷子此番问话的用意,他自然不会以为老爷子是真想知道这些字面上的东西。一边琢磨着,胤禩一边小心翼翼地又认了一遍错儿,一边偷偷观察老爷子的神色。
老爷子自然发现胤禩在偷看自己,顿时吹胡子瞪眼,斥道:“你以为朕老糊涂了?你从江南回来就养了几个库布在府里天天摔打?怎的,你还想弃笔从文不成?”
……老爷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胤禩默然,说起库布这事儿,还不是因为他被江南兄弟会挟持的事儿,胤禩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如此简单就被反贼捉住,深以为耻,一直琢磨着回来要将早已生疏的武艺重新练起来(只是外家的,此武艺非武侠里面的内种哦)。这事儿说来也不算什么不得了见不得人的,于是胤禩笑嘻嘻得道:“儿子还不是怕下次出门的时候,又给皇阿玛丢脸,才拼命练习的嘛。我大清朝的皇子,自然个个儿都是文武双全的。”
康熙看过胤禛递上的密折,自然知道胤禩方才‘怕自己又丢脸’的话指的是什么事,火气立时就消了一大半,不过低头看到胤禩嬉皮笑脸的样子,佯怒道:“好你个文武双全,朕倒要问问你,你的字是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给朕上的这些个请罪折子——朕都不好意思让旁人看!觉得给朕丢脸,你倒是怎么不多去练练字去?”
胤禩被戳中另外一个死x,ue,面皮臊得慌,低头小声嘀嘀咕咕道:“儿子这几日在临蔡襄的帖子……”
老爷子忍着笑,又批判了一番胤禩请罪折子上的字,说他业荒于嬉,只是一番敲打下来似乎也没真正生气,到了最后居然还让胤禩拿着自己亲手临的兰亭序回去做帖子临摹——胤禩自然是受宠若惊的谢恩。
老爷子心情很好,机不可失,胤禩抓住机会继续厚颜无耻地提出,想去老四府向四哥探讨一下书法的问题,顺便表达了一下想要慰问老四一番的愿望。
老爷子笑骂道:“你小子得寸进尺了啊,还不快滚回去!”却是没有不允的意思。
胤禩觉得今日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居然碰上老爷子心情如此之好。连忙拍了几个马屁又卖了一番拙,才恭恭敬敬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刚出畅春园没几步,就被几个小的堵住了。
“八哥!八哥!”这本是小十小的时候每次见到他的标准叫法,如今几个小的倒是全学去了,这次叫的是十四。
十四拉着十三率先冲到胤禩面前,小九小十都大了,没那么毛毛躁躁的,因此只是笑眯眯得跟在后面。
“八哥,四哥没和你一同来请安?”十三东张西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