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娘哭笑不得,拿手指戳了一下黄莺儿的脑门儿,“什么‘奈我何’,那叫‘康奈尔’,我闺女可说了,这个学校一般人是进不去的。”
黄莺儿摸了摸被戳的脑门,啧啧称道:“那许少爷得有多聪明啊!”她觉得陈大娘的女儿会读书已经很了不起了,连大娘女儿都说不是一般的人就一定更厉害了!“而且,还得会说洋文……许少爷今年不过23岁,怎么这么厉害呢。”
年轻而无知的少女,对遥远的未知事物,总是怀有崇高的敬仰。
“就是可惜父母早亡,要不然凭他们姐弟俩的才情家世,啧啧......那还了得!”陈大娘砸了咂舌。
“大娘,听您这么说,咱家夫人居然也会读书?”陈大娘点了点头:“可别小瞧咱夫人,她脑子里心里都明镜似的,多少账本、记册过了她眼,都是过目不忘。要不是当时没有女子留洋读书的先例,没准儿,咱夫人现在就是一名女学士了!”黄莺儿突然对大夫人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来,“那夫人的爹妈是怎么死的呢?”
陈大娘对黄莺儿真是好得没话说,连公馆里的秘辛都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吐出来:“光绪末年,当时夫人的爹可是朝廷大官,中俄谈判你知道么?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就是谈崩了,洋鬼子心黑啊,事儿谈不拢,就害了人家夫妻两条性命,可真是踩着高跷过马路—半截不是人!”
“唉......”黄莺儿也随着陈大娘长长叹一声,没想到夫人和许少爷的身世比自己还可怜,至少自己爸妈还活的好好儿的,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把话题兜回到许翊身上:“那后来呢,许少爷回国之后,为什么不应承老爷的话当官去?当了官不就可以为父母亲报仇了?”陈大娘笑这孩子心思简单,“报仇,找谁报去?老毛子早就跑了。”
黄莺儿仍是不解,“那我也不明白,当官总是好的,不是吗?难不成许少爷想学老爷,在外头做生意?”陈大娘这回是抬起手兜头就赏黄莺儿头顶一下,“又胡说!老爷做生意有什么不好?没有老爷生意上的进项,咱们这个公馆里头不得喝西北风啊?你别存着这样的话,到时说秃噜了让别人听去,你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士农工商,商者自古以来都属微末之流。黄莺儿家里世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即便是饿得叮当响的时候,也瞧不上坐贾行商之人。
黄莺儿挨了陈大娘的训,和挨“煤饼”的训是全然不同的态度,她缩了缩肩,乖巧的讨饶道:“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没外人嘛......我就是不理解,像许少爷这么个囫囵个儿人,回京城之后来找他的人多的跟家雀儿似的,当官的来找他,行商的也想招他,连穿军装的都来了好几波......我长这么大,就没见大兵对谁说话客气过,独独对许少爷恭恭敬敬的......”
“嗙!”黄莺儿正说着话,冷不防丁大厨房门被谁大力搡开,陈大娘赶紧示意黄莺儿住嘴。就见晶晶带着怒色进来,嘴里尤骂骂咧咧的:“想看报......想看报自己上街买去啊!就你知道日头毒,别人都爱钻日头底下晒呢!真是兔子进磨坊,充什么大耳朵驴呢!”原来燕妮听说周先生在《新青年》上出了一篇小说,是他的篇白话小说,便让晶晶赶紧出门去买。晶晶是来大厨房找马老厨的草帽戴的,那草帽样式丑是丑了点,起码能遮阳啊,可不能晒再黑喽!
黄莺儿偷偷对陈大娘使了一下眼色,压低声音吐舌说道:“这位才是吃家雀儿吃多了,叽叽喳喳的,整个一碎嘴子。”陈大娘“噗嗤”一笑,瞧这丫头的促狭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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