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忽听得人群外一个声音:“陆白?”
陆白扭过头去,见是医务处的陈主任。
壮汉见他们相识,生怕自己落了下风,赶紧说道:“你别多管闲事,我今天一定要和他把这笔账算清楚。”
说完又要伸手去扯年轻男子的衣服。
陆白一个用力,把壮汉推出去几步远,壮汉见他动手,大怒之下扑了过来。陈主任赶忙上来拉架,壮汉嘴里便趁势道:“医生打人了嘿,医院仗势欺人啊!”
那男子见事情越闹越大,也赶紧上前试图分开二人,谁知那壮汉拳头正到,刚好打在那男子脸上。
男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血来。
壮汉见了,面有得色,随后又装出一副悲戚的样子,一只手指着陆白和那男子道:“你们这些人,一定是家里没妈,不懂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孝心……”
壮汉话还没说完,陆白已经脸色剧变,一双漆黑的眼睛里s,he出锐利的光,愤怒、仇恨在那双眼里涌现,脸部的肌r_ou_微微颤抖着。
壮汉看见他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正巧手术结束,医生正把老妇推出来,陆白转身进了手术室,等他再出来时,一个箭步冲到正要继续和那男子纠缠的壮汉前,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抵在了壮汉脖子上。
☆、第九章 寒刀
围观的人大哗,纷纷往后退去,有人甚至拿出了手机报警。壮汉大约感觉到锋利的刀刃,一时不敢再妄动,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想干什么?想杀人吗?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陆白语调冰冷,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不是他干的,如果你再纠缠不休,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手一抖,不小心就伤了人。”
原本在外围努力维持秩序的两个保安见状也顿时紧张起来。年轻男子也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伸出双手对陆白道:“你……你别冲动,我没事,真的。”
陆白看也不看他,只对壮汉道:“怎么样,还要他赔偿吗?”
壮汉吓得双腿发软,嘴里结结巴巴道:“不……不赔了……”
陈主任也在一边劝说道:“陆白,你冷静点,这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壮汉赶紧附和道:“是啊是啊。”
“警察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走廊尽头,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果然正向这边走来。
壮汉如同见到救星似的,急忙大喊:“警察同志……”
他话还没说完,年轻男子却冲上去拉开二人,然后侧过身子,把陆白拿刀的手挡在自己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警察上前来,看见乌泱泱的人,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没什么,”男子抢在壮汉说话前开口了:“我今天送了一个被撞伤的老人到医院,老人的家属误会是我撞的,就这么争执了两句。你们来得正好,老人被撞的路口有摄像头,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把监控视频调出来,也好查明真相。”
陆白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个人从壮汉出现时一直畏畏缩缩,即使被冤枉,也只是无力地辩白,此时此刻却不知他从哪里来的勇气,这么冷静地向警察解释一切。
警察听完,看向壮汉的眼神已经有些嫌恶,这种事情他们遇见得太多了。
壮汉见了赶紧道:“现在谁也没看到视频,他也没办法证明不是他撞的。再说了,就算是我一时情急冤枉了他,那这个人还拿刀要杀我呢。”
警察顺着壮汉手指的方向看向陆白,眼神立时有些警惕,道:“你,站过来。”
陆白侧身要过去,男子却抢在他前面把他手里的手术刀拿了过去,捏在自己手里。
警察见陆白双手空空,挑了挑眉毛,看向壮汉。
壮汉大急,指着男子道:“一定是他偷偷藏起来了。”
警察见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也想早点息事宁人,干脆道:“你们两个跟我们去看监控,其他人都散了!”
男子赶紧悄悄把刀交到陈主任手里,跟着警察往外走。
陈主任把陆白拉到一边,生气地低声道:“陆白我警告你,你是个医生,手术刀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
陆白脸色一白,呆呆地看着陈主任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他扭过头,看见年轻男子正跟在警察后面,转过头来最后看了他一眼,嘴张了张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自那以后,陆白再没见过这个男人,直到那天爆炸发生时,再次在医院看见他,也终于知道他的名字叫唐轶。
“今天突然过来打扰你了。”唐轶的声音把陆白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他回身,看见唐轶有些局促地说道:“谢谢你帮我换药,我先走了。”
尽管唐轶努力掩饰,陆白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失望。
还是当做没遇见过吧,陆白在心里想着,默默地看着唐轶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自那以后,陆白再没见过唐轶。不知他去哪儿换的药,伤口是不是好了,这些念头偶尔总是会蹦进陆白的脑子里,他不得不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把这些无关的东西统统驱散。
12月1号,t市迎来了初雪,细小的雪花密密匝匝,扰乱着行人的视线。
马路上,车子行驶缓慢,交通繁忙的地段已经堵住,汽车的挡风玻璃上划出两个扇形,露出车里开车人焦急的脸。
陆白作为青年医生受邀作为t市医科大学一场讲座的嘉宾。
学校是喧嚣城市中难得的清净之地,此时正是上课时间,路上除了少数没课的学生偶尔往来之外,在一片常青树的郁郁葱葱之中,未化的积雪点缀出一片片白色。
这里的时间比外面的缓慢,陆白想起当年还在这里上学时那个单纯而幼稚的自己,心里忍不住发笑,当年的自己,真是个傻子。
讲座的主讲人是一名老教授,也是市中心医院有名的专家,陆白未毕业时就曾听过他的讲座,受益匪浅。
比起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经验,老教授更加让人敬佩的地方,是如今许多人身上缺乏的耐心和对病人如家人般的关切。
讲座很快结束了,学生们意犹未尽,许多人涌上讲台向老教授提问,其中也有找到陆白问问题的。不过大概知道从他这里无法获得和老教授身上相媲的知识,所以大多数人的问题都是关于第一台手术紧不紧张、救下一个病人之后的感觉怎样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