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听清楚这个老警察最后说的话,但我听到了他说将来,我身体上恍惚有一道无形的枷锁,此刻却轰然破碎。
这一刻我感到无比轻松,就好像我已经接近了地狱的边缘,却被一双亲和有力的大手把我拉了上来。
我急剧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站起来却感觉身体和脚步异常沉重。
我走到办公室门外,低着头不和任何人的目光接触,我怕我看到他们的眼睛,我会放声大喊,问问他们我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位身材苗条戴着眼镜的李副监狱长竟然也来到了办公室门外,正和任汉年亲切地握着手。
“任队长,下毒的案子tiáo查的怎么样,监狱长和我都非常关心你们的进展。”
任汉年摇头笑着说:“非常愧疚,我们的专业技术不过关,没能查出下毒的人是谁。”
李副监狱长也微笑着说:“任队长,你谦虚了,连你这位老刑侦都查不出的案子,看来的确存在很大的难度。”
任汉年点点头说:“我已经向局里提交申请将这件案子暂且搁置,请李副监狱长转告一下监狱长,在没有新的证据浮出水面之前,我们将停止所有有关这件案子的tiáo查,局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忙,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告辞。”
李副监狱长的脸上也颇感意外,她显然没想到这件案子的tiáo查会无疾而终。卢宇和张燕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脸上却带着亲善的笑容欢送这两位公安同志。
我站在人群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任汉年离去的背影,心底泛起了苦涩的笑。没想到几天来让我这位始作俑者胆战心惊的投毒案,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
我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没有大喜大悲的感慨,而是多了几分顿悟。
王蕊走到我的身旁,轻松地说:“我以为刑警都是不苟言笑,凶巴巴的,但是这两位却亲切得很,就像邻家大姐姐大叔一样。哎?良哥,这位警察大叔都跟你谈什么了?”
我反问她:“你的这位邻家姐姐都和你谈了什么?”
“她问我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比如单位的伙食怎么样了,待遇高不高?是不是很辛苦?就是丁点儿没提案子的事。你呢?快说说,快说说。”
我说:“跟你的一样,也是闲聊,没有提半点有关案子的事情。”
这个纯真可爱的小丫头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说:“说来也真是奇怪,他们大老远的从市里跑到这里来,你就只是为了和我们聊天吗?”
我闪烁其词地回答说:“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卢雨走到我的面前,眼睛里藏着深邃莫测的光,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刘良,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我跟随她走进办公室,她坐在沙发椅上,双手交叉地把手掌摊在桌面,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着我。
“刘良,你老实说,刚才那个刑警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暗自腹诽,好歹也经历了一场自我折磨式的心理摧残,怎么会被你这小儿科的审问吓住。
我咳嗽了一声,低下头回答道:“任队长问我前天晚上投毒案发生的具体细节,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卢雨疑惑地审问着我:“就只有问这些?没有问别的事情?你没有骗我。”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说道:“我哪敢骗领导你啊,我说的话千真万确,绝无半句虚言。”
她弯起秀眉瞪了我一眼:“你这小子油嘴滑舌,没有半句真话,我信你才怪,行了,你出去吧!”
我得了圣旨,赶紧往门外退去,卢雨却突然又叫住了我:“等等。”
我松懈下来的神经不由得一紧,这女人不会揪住这件事不放,真的要问个水落石出吧?
只听见她在我身后说道:“下个星期一上级领导就要来监狱指导检查工作,你们这些人的宿舍卫生也要搞好,我刚才到宿舍楼上看了一下,就数你的房间卫生条件最差,衣服袜子扔的到处都是,地上的烟头也不清扫。还有被子,你去看看人家的被子是怎么叠的?方方正正跟豆腐块似的,你是怎么叠的?跟捆粽子似的。下去之后好好跟人家警校来的几个学生学学怎么叠被子,明天我还要上去检查,如果发现还是那个脏样子,直接扣你半个月工资。”
我被她一顿数落得就像个小学生似的,只好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的回答:“是,我这就回去打扫卫生,争取检查的时候不拖咱们监区的后腿。”
她挥了挥手放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