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可望不可即的还有中军之将身上背负的责任。
乌氏、长狄两军对垒在国之交界,地势狭长开阔,间杂低矮山地,恰逢冬去春来的青黄不接之时,按理来说容易陷入胶着战。
两日后黄昏,清芜君一人到军中时,两军正好结束骂战,乌氏一员大将在阵前重伤,眼看就是这几日活头了。
“将军,祁副将善战,不可不救啊。”
清芜停住拍打身上尘土的手,说了句去看看。
营帐之间隔得不远,走了几步,耳畔有痛苦的嘶吼传来,清芜往那里瞧了一眼,抬脚就去。
是负伤的祁副将营帐,门口有两口药锅咕嘟嘟的发响,清芜嗅了嗅飘过来的药味,撩开厚帘。
帐内有一张铺了毛皮垫子的大床,一人在上面辗转难侧,仔细看看,原是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位都没有了,齐整的切口昭示这是利器所为。
清芜往前走,一路行来,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两人赶忙跑到床边报告。
祁副将转过头,因为失血而灰白的脸上隐约泛着异样潮红,含着巾帕的嘴蠕动几回,硬是没有顶开那条巾帕。
救与不救已经没有多少区别。
清芜朝他点头,转而看向床边侍候的随军大夫。
“先生可有良方?”
随军大夫擦擦额头的汗珠,脸上有难言之隐,清芜请他到帐外说话。
一出大帐,大夫立刻跪下
“老朽无能。”
这便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清芜指指旁边的药锅,拉起大夫。
“锅内药品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大夫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一松道
“药材没什么说道,就是多了一味野药,不远处的山上便有,只是难寻些,恕老朽直言,不需寄厚望于此。”
“是否可延缓疼痛?”
大夫再次露出讶异神色,再说话时便多了几分敬意。
“确实有。”
“副将如此,大致需要几日逝?”
大夫不敢怠慢,迟疑片刻,低声道
“最多四日。”
“好。”
随军大夫见此人说了声好就往外走,犹疑稍许,追了上去。
“老朽多嘴,这几日如何做事,还请明示。”
清芜停住脚步,扭头抛下一句
“你是医者,该如何难道不知?”
轻声慢语的却叫人莫名抖了一抖。
大夫见人走远,幽幽叹口气。
“难死老朽了。”
军中粮草重要却也不敌药材稀缺。
既然如此便就用吧,医者当然是治病救人,代价嘛可以不惜,要是有违制度,怕是还有这位新晋的将军挡着。
清芜直直走出营地,看了眼四周,便朝其中一座小山头走去。
黄昏短暂,金色光辉开始泛黑后,清芜从小山头脚下的路口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