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个分神的时间,等诺娅回神的时候,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在视野中越来越大。从无实战经验的诺娅立刻放弃了慢慢去回想,敌人的攻击这么凶狠,断然没有优哉游哉的机会,所以说,只能够将命运,赌在身体的反应上了!
不要用过去养成的思维去思考应对措施,那种和平环境中的经验在现在没有任何用处——不要思考!放空多余的大脑细胞!撤掉那无用的“文明人”的思维模式!
要把自己当成是野兽……
把自己当做是被饿狼盯上的小白兔!用那残酷的自然界中弱者的立场作为基准!
10
给自己鼓舞勇气,调整心态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虽然因为诺娅忽然冷静下来不再焦躁的气场而感到了困惑,乃至于从野性本能之中生出了戒备的情绪,可现在的这只狼人已经被对血肉的渴望所冲昏了头脑,短暂的迟疑过后,它毫不犹豫地向诺娅发起了攻击。
有地上被砸出的这个坑现身说法,诺娅绝不会对狼人的攻击力道有任何的怀疑——这已经超过了成年棕熊的挥掌力道了,如果让它的爪子蹭到自己的身体,恐怕就会和漫画里的风格一样,被轻易腰斩撕裂的吧?
而且它的速度……好快!
即使早有准备,但是十多米的距离在一瞬间被突破所带来的惊惧,还是让诺娅的反应慢上了一拍。在这生死命悬一线的紧要关头,诺娅不做多想,将手中的匕首径直甩向狼人的眉间。
狼人的野性反应是何等敏锐,岂会被这样的小手段所刁难?这一击虽然力道和精度都不错,但别说这只是一把质地差得不容直视的破烂武器,即使是锋锐的宝刀,在狼人的眼里也毫无威胁。
——啪!
简单的一次挥臂,就击飞诺娅的飞行道具。接下来,它只需要将这全无反抗能力的弱小人类少女扑倒,尽情享用美食即可……
“食我堂堂正正的扬沙攻击!”
诺娅在用匕首分开了狼人的注意力的同时,便从地上抓起了一大把沙子,趁其不备全洒在了它面前。这卑鄙的一招效果还是很显著的,眼睛可是生物身上最为脆弱的部分之一,平时有一根睫毛掉入都会刺痛难忍,更何况是大把砂石?
狼人几乎是立刻就发出了惨嚎之声。
诺娅见这一招凑效,也不做犹豫,抄起被击落在地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狼人的头部削去——她当然知道想要用这破铜烂铁击杀这只怪物是痴心妄想,或者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诺娅的目标,是狼人的鼻子!
她可不会对狼人的嗅觉抱有怀疑,不废掉它的鼻子,只是模糊了对方的视线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等到狼人适应了眼中卡着遗物的疼痛,仅凭嗅觉还是一样可以轻易将自己置于死地的。
——噗嗤!
尽管刀比较钝,但扎进狼人的鼻子还是没问题的!不愧是犬科生物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呐。如果这只狼人也和普通的狗一样,被重击鼻子就能致命,那就谢天谢地了!
弱点遭受重创的剧痛,让狼人本能的挣扎起来,身体晃动的巨大力量,根本不是诺娅所能够抗衡的,直接就被狼人蛮横地甩飞了出去。
“咕哇——咳咳咳……”
诺娅狼狈地砸进了一顶帐篷之中,身体和地面碰撞所反馈而来的巨大冲击力,险些让她当场昏死过去,在这紧要关头,诺娅咬破了舌尖,以剧痛刺激着自己的意识,这才顽强地克服了那一波神志恍惚所带来的危机。
“疼疼疼疼疼……”
咬紧牙关,将大脑一刻不停地发出的让身体“停机修整”的信息掐断,诺娅捂着胸腹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感觉肋骨似乎裂掉了两个了呢,不过运气很好,至少骨骼断裂的地方没有扎进肺部,克制着伤痛活动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得趁着狼人陷入狂乱的状态时,尽快离开它的搜索范围——听说狼人的恢复能力很强,不过鼻子这样的弱点被重创应该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愈合的。没有了嗅觉的支持,仅靠视觉和听觉,狼人的感知范围估计不会很大。
“现在得小……好烫!”
诺娅的右手忽然传来了一阵烧灼般的剧痛,猝不及防的她,没能忍住,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诺娅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捅了个大篓子。
虽然狼人因为眼睛洒进了砂石,鼻子也被匕首捅了而痛苦不堪,以至于感知能力大大被削弱了,可听觉还是完好无损的。哪怕在伤痛的影响下难以发挥平时的水准,可二十米以内的声响,还不至于分辨不出。
很快,狼人便锁定了诺娅所在的方向,透过帐篷上的大窟窿,诺娅甚至能看到,那只闭着双眼捂着鼻子的怪物,嘴角边露出的残忍笑意。
“啧。”
赶紧想一些开心的事情缓缓心情吧因为按照这个架势对方恐怕压根不打算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死去折磨一番是必然的啊啊啊按照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残忍牲畜的习性多半还会顺带着解决一些生理需求难道自己性转之后的死亡结局还是遵照着重口拔作的风格来吗仔细想想一边下体被贯穿一边手臂被啃食的py也是谜之带感啊哈哈哈哈……
距离万念俱灰还差一些,但现在诺娅的确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了——逃生的希望被自己硬生生地搞砸,这真是爱的战士所钟爱的剧本呐~
诺娅转头看向了让自己做出了致命失误的“罪魁祸首”……
“诶?”
她右手边的是一个破口的袋子,其中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正好有一些撒到了诺娅的身上——而其余接触到的部分,不管是有衣物遮蔽还是裸露在空气中,都没有异样,唯独右手沾着血的部分遭了秧。
遇到液体……不,遇到水起反应发热的粉末,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不是……
——这不就是生石灰吗!?
诺娅在指尖上沾了一点血去触碰这些白色粉末,果然,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血液和粉末混合起来开始沸腾冒泡,这反应和诺娅在初中化学课的记忆相当雷同。
“……”
诺娅默不作声地从一旁拿起一个量斗,舀了一勺“生石灰”。
狼人此时也在一步步地走近——大概是因为要给“猎物”营造出绝望无助的恐怖气氛,它并未急于冲上前去咬断猎物的喉咙。要使用何种残酷的手段折磨这个女人,狼人也在思考,不管怎么说,人类处女似乎都很在乎“贞洁”这种事物,它若是被魔物惨烈地夺走,那一定能给这个女人带来巨大的精神上的打击吧?
至于其他的……哼哈哈哈到时候再慢慢想嘛!只要留一个口气就行,有的是时间……
狼人走到帐篷前的时候,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正撕开帐篷想要欣赏一下那个人类女人绝望的神情的时候,结果扑面而来的,便是一团白色的粉尘。
“食我神庭圣女正义的生石灰啦!”
……
【候补圣女诺娅,脱出成功。】
11
“这次回去多半要挨训了……”
大概能猜想到,阿克蕾德届时会对自己展开何等强度的说教,不过诺娅还是捡起了之前掉落的挂饰,向阿克蕾德发出了呼救的信号——当前最重要的是先将这里逞凶的狼人斩杀。
“咦?”
诺娅惊愕地看着手中的挂饰,她发出了呼救信号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不妙的预感在诺娅的心中蔓延开来。
阿克蕾德是不可能犯下这种“不接电话”的失误的,除非……她现在面临着足以使她无暇分心的状况。
如此说来,刚才狼人都发出了那样惨烈的哀嚎声了,照理说不远的村庄早该有所察觉,结果不管是阿克蕾德还是猎人民兵们,都无动于衷。
“等等……”
诺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因为受了不轻的伤,诺娅的神智并不算清醒,方才也都保持着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一会儿才发现,商队营地和村庄之间那短短的距离,竟然还没有走到……不,似乎她和村庄的距离从来没有拉进一样!
“嘶……这种时候发生少年漫画中的幻术桥段是什么意思啦?”
诺娅“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在此之前她便受到了些许内伤,当时虽然拼着一口气将其压了下去,可最终还是没能强撑下去——阿克蕾德是给了诺娅一些疗伤的药物,但估计是对方的经验也不足,给的都是外敷用的外伤药,对诺娅现在的伤情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好,再这样下去……昏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自己不是号称拥有着强大的圣光力量的天命圣女吗?那为何这种时候连自愈两根断裂的肋骨都做不到!诺娅不禁在想,那些把自己吹的天花乱坠的神庭大佬,莫不是在诓自己吧……再者,身为堂堂穿越者,诺娅也觉得自己似乎实在是弱鸡了一些。
喘息了片刻钟后,诺娅有了主意。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现在这个村子天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何时才能得到阿库的救助也是未知之数——我现在迫切需要疗伤的药物。”
去哪里找药物治疗?
很显然,刚才那个商队的营地是最好的选择。
那只狼人应该已经没有心思再留在营地里了,鼻子被捅伤对于犬科(?)的它来说本身就是较为严重的伤情,再加上眼睛和鼻子的伤口还被灼伤,出于生物的本能,丧失了视觉和嗅觉后,会优先寻找“安全”的庇护所。
希望刚才那一泼生石灰没有烧坏这只牲畜的脑子,如果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它还留在营地,那诺娅真的就只能愉悦地打出gg了。
“不管看几次,这样的景象,都糟糕透了。”
诺娅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们在墓葬这一块有怎样的习俗,反正她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让这些死者曝尸荒野,任由食腐者啄去脏器和血肉是合适的处理方式。那只狂暴的狼人下手残酷狠辣,诺娅甚至都找不到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何况其中不少死者的肢体都被狼人啃食了,即使想要拼凑也无能为力……诺娅决定在自己找到药物后,就将这个他们的尸骸,连同这个营地一起烧了。想来,他们也不希望这幅惨烈的死状,被更多人的看到。
拖着满是伤痛的身体,诺娅艰难地翻找了几个帐篷,最后总算是寻找到了一些药剂。
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究竟哪个才是治疗用的药剂!?”
看着眼前堪称五颜六色的各种瓶装药剂,诺娅晕乎了——这简直就像是在玩roguelike游戏的时候,捡到了性能不明的随机药剂一样。
“惊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拼人品去试药?”
所以说为什么这些药剂上不贴一张标签呢。
“算啦,往好处想,至少这种明显用来饮用的汤剂,基本上可以排除毒药的可能性了——干脆试一试吧?”
……
几乎就在诺娅出村子没多久的时候,阿克蕾德遭遇到了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
突如其来的迷雾,笼罩了整个村庄,在人们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前,便大片大片地倒下,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睡不醒。
阿克蕾德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那仿佛摇篮曲一样亲昵细腻的低语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波波涌来的睡意……
“滚出来!”
阿克蕾德直接解放了空间收束装备中的巨剑,将其向着地面一插,金灿灿的辉光顺着剑身融入大地,并迅速扩散了出去。那些倒地“昏睡”的人们,身上也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人类的催眠术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更不可能侵蚀消融中招者的灵魂——这是恶魔才惯用的手段。对于那些被恶魔的邪术波及到的人们,阿克蕾德也只能尽些人事,保护住他们的灵魂不被邪恶啃噬……若是恶魔们要对他们发起攻击,那阿克蕾德也无能为力。
她只是“一名”圣骑士。
“好壮观呢……这算什么?恶魔人间一日团体游?”
从迷雾中浮现出邪恶的身姿的魔物,远远不是一手之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阿克蕾德绝对没法想象,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居然会聚集数量如此之多的恶魔——黑压压的一大片,把夜空都要遮蔽住了。
难道是知道了诺娅的存在,特地过来刺杀尚未成长起来的圣女的?
阿克蕾德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了——这么大的阵势,其中甚至还有数只高阶位的大恶魔,要说是普通的侵袭骚扰,圣骑士少女打死也不相信。毕竟,在领主等级的恶魔无法踏足人间的前提下,把这样一支【精英部队】传送至人间,也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工作。
……要开始玩命了呢。
“喔?这地方没想到还能见到一个使用讨厌的圣光力量的家伙。”
其中一只身披蝠翼的恶魔瞅了一眼阿克蕾德,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厌恶的情绪,“看样子是个圣骑士……啧,交给你们了。”
“喂喂,你不是最喜欢人类处女了吗?我看那个人类长得还不错。”
“混着圣光味道的血又麻又辣,我吃不惯。”
牛头恶魔闻言不禁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来:“那敢情好,使用圣光的话,身体坚韧度应该很优秀,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玩坏——说好了,这个人类圣骑士,就归……我……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鲜血飞溅而出的声音传入到恶魔们的耳中,它们这才发现,牛头恶魔的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滑落了下来。
“什么情况!”
蝠翼恶魔见状慌忙地振动翅膀,向着高空脱离——只是半秒的延迟,一道迅疾的金光从他原来的站位划过,身后一批躲闪不及的恶魔,竟是被当场腰斩,尸体尚未倒地,从断口处流出的血液就被金色的火焰点燃,迅速烧遍了全身。
“这个火焰……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个女人落脚的村子里,会出现使用神焰的圣骑士!?”另一名全身披着血色兜帽长袍的恶魔也是吓得不轻,“这样的强者,即使在神庭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别慌!她只有一个人,而且以人类之身使用神之力,她也撑不了多久的……”
“蠢货!我们在这个疯婆子面前更撑不住!别多想了,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12
阿克蕾德拄着巨剑,竭力回复着自己那躁动沸腾的呼吸频率,虽然她方才以雷霆之姿展现出了压倒性的战斗力,可她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自己拼着一口气,实则外强中干。如果那些恶魔还留有什么后手,限定的时间一过,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果然不能够骄傲自满……如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没有严格要求、督促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邪恶和黑暗的威胁,可真是片刻都不让人喘息呢。”
为首的几只恶魔还是给逃掉了。
放任这些对人间极不友好的家伙离开,在今后必定会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但对阿克蕾德来说,做到这些已经是极限——大恶魔的阶级哪里是好欺负的?即使是动用了“神焰”这种爆发性极强的力量,也只能够趁着对方没有戒心的时候,打一个措手不及,砍掉了那个性格最为暴躁的牛头恶魔,已是值得。至于其余的两个大恶魔,基本的特征阿克蕾德也已经记下,届时自可发动神庭的力量通缉。
让阿克蕾德不安的是,这些恶魔为何会以一种“小队”的形式出现在人间?
魔界是充满着血腥、杀戮和争斗的无法之地,在那里的各个种族,彼此之间都有着化不开的血与仇,除非是在魔王这样的绝对统治者的强权下,方有合作的可能性,否则见面必定是伴随着腥风血雨。
换而言之,像刚才那支有三名不同种族的上位的大恶魔所带领的“小队”,必定是受到了魔界的某位魔王阶层的统治者的要求,来人间执行任务的。阿克蕾德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为了刺杀诺娅这位天命圣女的,可现在回想起来,这个猜测却是有些站不住脚。
很明显,对方并不知晓自己这名圣骑士的存在。
不是阿克蕾德自卖自夸——她再怎么说也是被神庭赋予了“神焰”的力量,放在“圣骑士”这个群体中也算是精英的等级,若是恶魔们当真以诺娅为目标,就不可能无视掉她这位护卫。
还是说,恶魔们已经无脑到认为,一位候补圣女的身边连个护卫侍从都没有?
若真如此,那魔界的恶魔也不会成为人类谈之色变的禁忌了。
“不管了,先把这些恶魔的尸体先处理掉。”
得亏恶魔们降临的时候将这个村子的人们全部拖进了梦乡,否则“事后处理”还真的挺麻烦。
阿克蕾德用圣光将碎了一地的恶魔们的残骸全数消融后,见人们还是昏迷不醒,正要采取相应的措施时,却突然收到了诺娅那边传来的紧急预警——这一看不要紧,阿克蕾德发现信号传来的地点居然是村子外围,整个人都慌乱了。
“诺娅大人——!!!!!”
……
“走……走了吗?”
确认那名年轻的圣骑士离开了之后,自诺娅住宿的房间窗口,一个娇小的身影翻窗而出,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面上。
“虽然还略显稚嫩,不过能够使用神焰的圣骑士,我现在这种状态下,只能绕着走啊。”
评估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差,幼小的魔族女孩苦恼地抓了抓刘海,结果因为这番动作,让披在身上的被单松开,漏了些风进来,直打哆嗦。
用力地裹紧了被单,魔族女孩心中不由地对那个扒掉自己衣物的圣女记上了一笔。
“想我堂堂一方魔王,现在居然沦落到这种田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唉。”
心中沸腾的火焰,在冷风中也是无奈地熄灭了。
魔族少女也不是认不清形势的蠢货,不管过去有多么辉煌,她现在不过就是一条落魄的丧家之犬,尊贵的地位被剥夺,曾经为之自傲的力量也遗失的几乎见底。为了减少身体的损耗,她都将自己身体的年龄回溯到了幼年时期——对一位曾经的魔王而言,看谁都要抬头的日子,真的是太煎熬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圣骑士的存在感到喜悦……我真是堕落了。”
要是没有那位圣骑士,魔族少女相信,重伤的自己定然已经被那些猎犬所嗅到气味,虚弱至此,以往上不了台面的组合,也能够轻易地置女孩于死地。
毕竟如今自己就连对付一只狼人也够呛。
让魔族女孩略微在意的是,刚才那名可以操纵神焰的年轻圣骑士,是否就是此前遇到的神庭圣女的侍从呢?如果是的话,自己接下来要如何隐匿行踪就要深思了,那名圣女可是见到了自己的样貌,今后东躲西藏的狼狈日子,怕是要更难过。
即使从背叛者爪牙遍布的魔界逃脱,可魔族少女的处境也没有本质上的好转——就凭她魔族的身份,这个世界的人们一样不会对自己怀抱着善意,若是落入到神庭的手中,下场不会比被抓回魔界处刑好多少。
可能某种意义上还会更糟糕……
“这个世界,究竟哪里才能当做一个安身之处?”
复仇、夺回权力地位、恢复强大的力量……这些“远大”的目标,于少女而言和镜中花水中月并无区别。魔族少女迫切地希望能重回魔王之位,将那些恶劣卑鄙的背叛者全都处以极刑,只是她自己也明白,如今她唯一拥有的就只有接近无限的寿命了。
“……若是那个时候我——不,事到如今我在瞎想什么呢。”
那个圣光力量纯粹精炼的圣女,其实是一个绝佳的“补品”,当时魔族女孩如果能把握住机会,将其杀死,抽取吞噬掉其纯净的灵魂,便可以恢复相当程度的力量。然而现在想到这些,魔族少女却是犹豫了。
魔族杀人类是理所当然的,身为曾经到达权力顶点的魔王,诛杀还未成长的人类圣女更是天经地义,可是……对于一名“王者”来说,恩将仇报的丑陋行为,也是不能去触碰的!
“卑鄙的人类圣女。”
魔族少女冷哼一声,裹紧了被子,选择了反方向离开了这个村子——至于那个绝好的猎物,错过就错过吧,为王者,没道理要和小民一样斤斤计较,患得患失!
13
“阿库,你不怪我吗?”
被阿克蕾德温柔地安置在床上,盖上了棉被,诺娅颇有些忐忑地捏着棉被的边角,探出小脑袋问道:“我没有听从阿库你的指示,偷偷地溜出了房间,还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如果诺娅再年轻个三到四岁,我大概会生气。”
“诶?”
“可诺娅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吗?你拥有着独立的思考,完整的人格,绝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熊孩子——我相信诺娅你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才会离开房间,甚至以身试险的。”
“阿,阿库?你就这么信任我!?”
“希望诺娅你也能认识到一点——我是一名圣骑士,我曾经宣誓过忠诚于你,不管我们的关系是主从还是朋友,既然宣誓的祷言曾经从我的口中说出,那么直到这幅喉咙被切断为止,我都会坚定履行这份心意。”
“……”
——不好!阿库有点帅!
诺娅心虚地测过脑袋,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瞥那张一本正经的帅脸。虽说阿克蕾德本身就是出众的美少女,可现在她身上洋溢而出的是一种叫做“男友力”的危险力量,诺娅非常担心,若是一招不慎中了招,自己的取向问题搞不好会越来越偏的。
嗯,一开始是觉得帅气中性的女孩子没有问题,然后慢慢的就会接受阴柔中性的红颜美少年,接下来渐渐开始能接受汉子,最后发展成为黑叔叔也完全ok……呃,这里是有着异族的幻想世界,下限貌似还能突破到兽人哥布林猪头人之流!?
“你身上的伤我已经治疗过了,但是身体上的疲惫只能通过充足的休息来恢复——好好睡觉,这次可别再偷偷溜出去了哦。”
一边说着,阿克蕾德轻轻地退出了诺娅的房间,即使是“犯了前科”,阿克蕾德对自己的态度还是这般友善宽容,诺娅心中也是不免有些羞愧。纵使还对那名恶魔少女去向的念念不忘,诺娅也没有再任性,选择老老实实地听阿克蕾德的话。
【那个女孩子,就这么离开了……不会有事吧?】
结合了阿克蕾德称述给自己的事情经过,诺娅觉得,那些突兀地出现在人间,且袭击这个村庄的恶魔,很有可能目标就是那位魔界少女。诺娅没有亲眼见到被结界包覆起来的村庄内部的激斗,可听阿克蕾德的描述,连她也需要豁出性命拼死抵抗,那名魔界少女,在这样强度的追击下,能否安然无恙呢?
说真的,不是很乐观。
“同族”在追杀她,此世的住民也容不下她,诺娅非常担心那位魔族少女的安危。固然,此前对方曾经想要当场格杀自己,要说诺娅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亲自处理了少女身上的伤势,了解到那具瘦小娇弱的身躯上遍布着多少的伤痕,诺娅还是没法对她提起恨意。受伤的野兽尚且极具攻击性,何况是一名魔族?
诺娅听阿克蕾德说起过,魔界是个永远充斥着争斗、背叛和厮杀的世界,那里的生存环境远比此世的那些“绝地”还要可怕,而从这种畸形的世界里走出的魔族,心态上的扭曲也是可以想见。
——因为有着这样先入为主的认知,所以诺娅对魔族少女准备杀死自己的时候,那露出的一丝犹豫,印象特别深刻。
或许这只是她一瞬间的犹豫,仅仅是诺娅运气好,之后魔族少女伤势发作晕了过去才保全了性命……但既然她犹豫了,那便说明,魔族少女自己心里也有对这种行为正确性的怀疑。
“而且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她叫什么名字?是社么身份?为什么身为魔族会出现在人间?又为什么会被同族们追杀至此?……这一切一切,诺娅都想要知道。
诺娅尝试着合上眼睛,眼前却始终回荡着那个神秘的魔族少女的身影,让其不得安睡。
——她是否还活着呢?她能否逃出生天呢?
被这样焦躁不安的心情折磨了接近一个小时之后,诺娅终于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可是神庭内定的圣女候补啊,这样劳心劳力地去为一名魔族牵肠挂肚,真的合适吗?”诺娅看向旁边梳妆台上的镜子,从镜面里,她也发现了自己现在的脸庞上,满是担忧的神色,不禁感觉又好笑有讽刺。
只是因为对方有着一副好皮囊,自己才会这样担心她的安全吗?
这样下去可不行,且不说诺娅她的身份注定了这种“多余”的感情,会招来各式各样的麻烦,就算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阿克蕾德,一旦知道了诺娅竟然会和邪恶的魔族有所勾结往来,也必然会翻脸,刀刃相向吧。
诺娅的这个“圣女”身份是“捡”来的,可再怎么说,也着实没有必要去糟蹋掉神明大人的这番美意。堂堂圣女,被视为异端给处刑掉,那就太可笑了。
“得约束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诺娅有些自知之明——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法治社会的她,在观念上肯定和神权与皇权之间来回徘徊的异世界,有所区别。一些她本人觉得无甚所谓的话语,说不定就触动了别人的禁忌。
由于心情平静不下来,诺娅索性起床,在房间里四处走动,希望能通过散步疏散掉心头郁积的忧虑。
然而没走几步路,诺娅便感觉到自己的小脚丫貌似踢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疼疼疼……”
诺娅捂着红肿的额头坐起身来,怨念地看向罪魁祸首。
然后她便看到了一截剑柄。
看大小应该是匕首这种程度的武器,整个刀身全部嵌进了木板里,看到这一幕,诺娅不禁冷汗直冒——如果这把匕首戳的浅一些,刚才她没有看清楚就一脚踏过去……
会在木板上戳匕首的人呢肯定不会是阿克蕾德,那剩余的人选也是非常明显了。
用力地将这完全嵌入模板的匕首拔出,结果诺娅立刻被暴增的光芒晃了一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匕首的刃部完全是由一种恍若玻璃的透明材料做成的,刚才的光芒,则是洒进屋内的月光在折射后的结果。
“噗,这算是……我给她治疗、包扎伤口的谢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