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曾经对柳伯钊说过,随时做好除掉高桥龙一的准备,因为高桥龙一是最有可能识破其身份的人。
现在高桥出事了,难道大寒真的动手了?
“能确定死的就是高桥龙一吗?”
“从各方面的情况看,死的的确就是他。”老常继续说,“只不过他是怎么死的说法不一,有人说高桥是被枪打死的,有人说是被刀捅死的,还有人说他是被毒死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日军司令部对这个消息封锁得很严,但是,不管这么说,死的就是高桥龙一,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他们是否抓住了凶手?或者,他们现在怀疑什么人了吗?”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据说,高桥死的时候,办公室是锁着的,屋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老板,打死我也猜不到,——居然是宪兵队长犬养浩!”
柳伯钊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这……这消息确切吗?”
“这也是咱们的人打听到的,不知道是否确切,反正都这么说,估计差不多吧。现在,犬养浩成了唯一的嫌疑人。”
“犬养浩?”柳伯钊小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头。
“另外,电讯处的人自从出事后一直被特高课扣着,白天上班,晚上不让回家,随时接受询问,这三天没有一个人被放出来。”
“哦?”柳伯钊说,“看来特高课认为杀手高桥的就是那天在电讯处的人。”
他不禁忧心忡忡起来,深感大寒处境危险。
老常观察着柳伯钊的神情,发现柳老板在听到犬养浩可能是凶手这个消息时,似乎不那么吃惊。
老常本来不该问,他知道柳伯钊会生气,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板,你说这个犬养浩会是大寒吗?这家伙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简直就是一个屠夫,都上了咱们的黑名单了,这种人能是咱们自己人吗?能是大寒吗?高桥龙一和犬养浩会不会是为了什么事狗咬狗,就杀起来了?”
柳伯钊猛地抬起头,看着老常,语气非常严厉:“老常,你也是老交通了,这种事情也能拿来议论吗?”
老常讨了个没趣,赶紧说:“老板,我还是出去做事吧。”
“慢着。”柳伯钊叫住他,“你去通知夏风,要他们行动组继续监视日军司令部。”
“还是二十四小时?”
“没错,还是二十四小时,而且要做好战斗准备,直到这件事儿水落石出为止。”
“好,我这就去通知他们。”老常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寒是哈尔滨地下党最核心的机密,在柳伯钊面前,不要说议论,连提都不能提。老常是柳伯钊的交通员,负责联络,传递情报,但是,他所接触到的人也是交通员,至于那些情报从哪里来的,由谁提供的,他一概不知。
有的情报只需经过一次传递,有的则需要经过几次传递,大寒的交通员根本不知道自己每次传递的是大寒从日军司令部里搞到的情报。这些保密措施是必不可少的,这也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老常离开后,柳伯钊开始在屋里踱步,脑子里思考着这一新的情况。
犬养浩单独和高桥龙一在一起,如果这一情况属实的话,这意味着什么呢?
柳伯钊知道高桥龙一和犬养浩是同一个村的老乡,两人经常在一起。三天前的下午,犬养浩为什么要去高桥龙一的办公室?
是和平常一样,只是去看老乡,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或者反过来,是高桥龙一发现了什么,要告诉犬养浩?
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高桥被杀?
犬养浩真的会是凶手吗?
特高课已经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电讯处的人被扣,说明敌人在过筛子,这一次大寒能否全身而退呢?
……
柳伯钊感到眼前的信息还是太少,无法对情况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但是,他又必须要做出判断,因为这关系着大寒的安危。
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大寒的处境就越加危险。
必须得想办法尽快搞清楚日军司令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以及敌人是如何进行调查的,否则,就太被动了。
可是,这些情况能从什么渠道获得呢?在敌人内部,我们的卧底数量本来不多,现在能深入到日军司令部的只有大寒一个人。除了大寒,还有谁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呢?
柳伯钊在屋里转着圈,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未必管用,紧接着他又想到,在现在这种时候,即便有一分希望,也不能错过。
万一有用呢?这谁能说得上呢?
他立在原地,权衡了一会儿,最后下了决心。
他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危机时刻了。
他不再犹豫,来到桌前,拿过一页稿纸。他坐下来,拿起一支钢笔,回想了一下要写的内容,这才旋开笔帽,在稿纸上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