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沾在一旁瞧着,心里只觉得不忍,他默默走到男人身旁坐下,两人俱是没有开口,隔了许久后,何子沾方才道;“大哥,您这次千里迢迢的来京城,是要将夫人接回去?”
袁崇武闻言,也没有说话,只喝了一口水,摇了摇头。
见他摇头,何子沾又是道;“大哥,恕小弟多嘴一句,你我都知京城有多凶险,您是三军统帅,这京城,实在是不应该去。“
袁崇武闭目养神,听到何子沾的话,遂是微微一哂,沉声开口:“有些事情,很难说个清楚。”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是三军主帅,如今为了自己的女人孤身上京,却将岭南军弃之不顾,实在是有负将士。
何子沾听他这般说来,便是不知要如何接口。
见何子沾不解,袁崇武唇角微勾,又是低声道了句;“我知道我不该来京城,可我控制不了。”
一语言毕,袁崇武已是站起了身子,重新跨上了骏马,竟无丝毫犹豫与迟疑,向着城门飞奔而去。
何子沾瞧着,微微摇了摇头,也是骑上了马,随着袁崇武一道入城。
南陵王府。
因着今日是思柔公主归宁的日子,王府里一早便是忙开了,待公主的凤撵停在王府门口时,凌肃早已是领着诸人候在了那里。
fù_nǚ相见,有忧有喜,因着再过几日便是姚芸儿的生辰,这一日早已被钦天监勘测过,是为吉日,凌肃已是命人将一切备好,意欲让女儿认祖归宗。
祠堂上,摆着凌家数位先祖的牌位,姚芸儿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对着凌家列位先祖磕了头,又从父亲手中接过香,为先祖们敬上。
凌肃在一旁瞧着,心头自是欣慰,姚芸儿在管家的示意下,又是向着凌肃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凌肃心绪复杂,待礼成后,连忙将女儿扶起。
“从今日之后,你便是凌家的女儿,凌芸儿。”
父亲浑厚的声音响在耳旁,姚芸儿有一瞬间的恍惚,抬眸,便是他慈爱而温和的眸子,让她瞧着只觉得心头一暖,轻轻的唤了声;“爹爹....”
凌肃望着失而复得的女儿,不由得百感交集,这些年来,他戍守边疆,东征西讨,就算偶尔回京,可这偌大的一座府邸,却是空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世人皆道他位高权重,把持军政,却不知他孑然一身,黯然孤苦。
“爹爹已经和太后说过,留你在王府住上一宿,今晚,就让咱们fù_nǚ两好好地吃一顿团圆饭。”凌肃十分高兴,话方说完,便是微笑起来,瞧着女儿的眼睛里,却是浓浓的不舍。
姚芸儿望着凌肃两鬓上的白发,心头便是一酸,只从身后的宫女手中取过一双棉袜子,对着凌肃道;“爹爹,这是女儿为您做的,天气冷了,您当心冻着脚。”
凌肃接过那一双温软的棉袜,眼眶中却是蓦然一热,瞧着女儿清纯秀美的脸庞,只让他更是心存爱怜,忍不住伸出胳膊,将女儿揽在怀里,粗粝的大手抚上孩子的发顶,低哑道;“好孩子。”
父亲的怀抱是那般的宽厚,只让姚芸儿感到满满的温暖,不由得在父亲的怀里蹭了蹭脑袋,恍如撒娇的小女儿般,只让凌肃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晚间的宴席上,除了凌肃与姚芸儿fù_nǚ之外,却还有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凌家军的少帅,薛湛。
因着是家宴,薛湛今日并不曾身穿戎装,而是京城中的世家公子最为寻常的装束。一袭白色锦袍,俊朗的容颜犹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乌黑浓密的头发用银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是一对含笑的眸子,颇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不经意间流出的精光,却是令人忽视不得,
姚芸儿骤然见到他,眉目间便是浮上一丝欣喜,忍不住微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凌肃留意着女儿的神态,见她展露笑靥,便也是笑道;“湛儿是爹爹义子,既然是家宴,又怎能没有湛儿?”
自入宫后,姚芸儿便再没有见过薛湛,两人当初却也算是共患过难,在凌家军时,薛湛更是曾多方照料过自己,是以姚芸儿见到他,倒也觉得十分亲切。
薛湛望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动了动嘴,任是他平日里能言善辩,此时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自嘲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凌肃瞧着眼前的义子与女儿,只觉得两人如同金童玉女,的确是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