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长安城北门三十里,就是北军大营所在地。军事重地,戒备森严。大营之内,全副戎甲在身的伏寿候董宴,此刻的心情很是激动。
作为皇帝特使来到北军大营的这位宫廷宠臣,本来就生了一副阴柔女子模样,面目俊美。坊间传言他与当今天子有断袖之癖,却并不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说起来很奇怪,汉朝的几位皇帝好像都有这样的嗜好。汉高祖有审时其、籍儒,孝惠皇帝有闳孺,文皇帝有邓通,汉景帝有郎中令周仁……等等,不一而足。
老刘家的这个“优良传统”到了当今天子刘彻这里,更是被发扬光大。在宫廷之中先后因为以柔媚侍上而被赐以富贵甚至封侯拜爵者,大有人在。
虽然传说中的名声并不好听,但在荣华富贵面前,想要走这条捷径而得到圣宠的人趋之若鹜。只不过,能够如董宴这般年纪轻轻便成为朝野瞩目的人物,除了自己的本事之外,更需要莫大的机缘。
大军营地的气势果然与别处不同。风吹大旗猎猎作响,甲光生寒金鼓隐约,无形当中就平添了一股肃杀之气。人生天地间,手掌将军印,年少万兜鍪!虎贲貔貅,令行禁止,男儿正当如是也!
伏寿候董宴束甲披风装扮起来,果然是世间第一流人物。既然掌了兵权,就要杀人立威,方能服众,这既是惯例,又是规矩。就在刚才,北军大营军中司马,刚刚被砍了脑袋,成了第一个倒霉蛋。
命令杀人之后的董宴在侍卫和心腹幕僚的簇拥中,冷峻的目光重新扫视了一遍中军大帐里所有站立的将军校尉们一眼,出口的话语虽然仍旧显得有些阴柔,但其中包含的杀气已经令人不敢再小觑半分。
“那么,诸位……现在还有可质疑的吗?”
大帐之内鸦雀无声,唯有燃烧的火把发出噼啪之音。有人偷偷的用目光撇了一眼供奉在军案上的那把天子剑,又低下头来。这位爷下手可够狠的,军中司马只不过对他刚刚发布的连夜整兵出营命令提出疑问,就被喝令斩首。血淋淋的首级就呈现在众人面前,谁还敢再多说一句呢?
“刘洵将军,你意下如何?”
董宴把目光转向与他面对而立的北军大营主将,淡淡的问了一句,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客气。
北军大营现任主将军刘洵,也是皇氏宗亲。自从不久之前李璇玑在终南山上林苑被霍去病杀死后,他便被暂时委任统领这三万兵马,屏障长安。
刘洵其实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由自己去率兵参与长安乱局。多少年前,诸吕之乱时,他的祖上刘辟疆就曾经领兵负责清除宫禁。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差事,搏取天大的富贵和遭受灭顶之灾,只不过相隔一线。而过河拆桥,成为替罪羊,更是司空见惯之事。
不过他却没有办法,自从家道中落之后,他这位宗室子弟便被寄予了很大的期望,自己那一支的族人们,都在时刻盼望着他这个家中最有能力的人能够有机会立下殊勋,重新恢复祖上的荣耀。更何况,面对带着天子剑和调兵虎符而来的伏寿候,他更是抗拒不得。
“末将愿听从侯爷吩咐,恭候命令!”
“很好!数日之前,长安局势开始变得动荡不安。皇帝陛下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才命令我来到北军大营待命……圣心所虑,明察秋毫!半个时辰之前,长安已经传来消息,太子……起兵造反!”
说到这里,董宴稍微停顿。四面将校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震惊的抬起头来。随之,听到这位皇帝特使口气蓦然严厉。
“太子造反,祸乱长安!身为北军大营的将士,当此危急时刻,自当奋不顾身,并力平叛也!这既是为了报答皇帝陛下的恩德,更是为了诸位个人的前途着想啊……功名富贵皆在马背刀尖,难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要放过吗!?”
果然,这样蛊惑人心的话语说出来,一下子就激发起了所有将校们的血气。先前尚存在心底的犹豫不决彻底消失,都转化成了前去博取富贵的最大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