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沈君顾少时因为缺钱而导致家破人亡,所以吝啬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习惯,他尽一切可能去攒钱,只有钱财傍身,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不过他这么几年的积蓄也不过是薄薄两块金锭,贴身就能放着了。
还有一个钱匣子装着的是大洋,沈君顾把昨天赚的五块大洋放在了里面,听到银币撞击的叮当声,他笑着眯起了眼睛。
眼镜片上粘上了之前收拾房间时飘起的灰尘,沈君顾掏出鹿皮眼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之后又端详了一会儿钱匣子,这才继续收拾其他东西。
推开书架,露出后面的一扇暗门,沈君顾从里面拿出一个楠木盒子,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sè。他把这个楠木盒子抱到了桌子上,在阳光下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都拿出来。
盒子里面的东西杂七杂八,有小孩子玩的陀螺、几处磨损针脚却十分细腻的布老虎、几颗玲珑剔透的玻璃珠子,还有一副小孩子戴的水晶眼镜,镜片已经碎了一半,玳瑁眼镜腿也断了一支,但却擦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jīng心保养的。
沈君顾一件一件地拿起,用软布擦拭干净,神情温柔。
事实上,他在小的时候,一点都不理解为何父亲会痴迷于古董。
那些名人书写制作的字画,那些名人用过的器具,那些jīng心雕琢的玉石,那些器型优美的瓷器……沈君顾不是不能领略到其中蕴含的文化和历史。
他觉得,古董是一种承载着回忆的珍宝,所以那些国宝才是一个国家不能损失的财产。
而这些小物件,就是承载了他所有回忆的古董、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可对于他来说,都是千金不换的无价之宝。
把木盒里的东西都一件件拿出来之后,在木盒底端就只剩下了一个绸布包。
沈君顾盯着看了许久,才双手把那个布包捧了出来,慢慢地放在桌上展开。
五个碎瓷片静静地躺在宝蓝sè的绸布上,沈君顾的表情也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一双眼眸中盛满了悔恨之意。他把碎瓷片拼好,一个粉彩花鸟纹铃铛杯便出现在面前,杯底的款式正是“大清雍正年制”六个字。
沈君顾在屋中一坐就是一上午,等阳光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从回忆中惊醒。他把铃铛杯的碎瓷片重新用绸布包好,桌上的其他物件也放回了木盒之中,然后抱着这个楠木盒子走到后院,选了一棵梨树的下面,抄着铁锹挖了一个深坑,把这个楠木盒子好好地埋了进去。
这次离京,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归来,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归来。
做好这一切之后,沈君顾也不嫌天气冷,坐在后院的石椅上发起呆来。直到前院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他才回过神。站起身时一个踉跄,原来腿脚都冻麻了。
沈君顾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院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带着鸭舌帽的青年,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长得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左脸颊上还有一道寸长的刀疤,看起来就让人退避三舍。那青年见门开了,就忍不住嚷嚷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咦?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冻麻了,进屋就好了。”沈君顾跺了跺腿,一脸期冀地看向那刀疤青年,“可有消息?”
“还没有。”刀疤青年摇了摇头,显然跟沈君顾很是熟昵,单手扶着他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