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顾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这刀疤青年叫郑鸣,是红帮的一员,在别人眼中就是混迹市井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沈君顾在几年前认识了他,这次既他打听一件事。
两人进了屋,因为没有烧火盆,屋里也很冷,沈君顾盖上毯子缓了一阵才重新感觉到双腿有知觉。
“君顾,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大哥卖身的那家人,没多久就把你大哥转手卖了另外一家。这年头时局这么乱,对方也记不得那家的姓氏和地址,线索就这么断了。”郑鸣把火盆点了起来,用铁钎子拨弄着木炭,才感觉暖和了一些。
沈君顾叹了口气,他大哥离家的时候,他才九岁。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就算他哥站在他面前,恐怕他都认不出来。更遑论卖身为仆之后,连名字都会更改。
没有名字和姓氏,没有信物凭证,他这辈子,都找不回大哥了吗?
他大哥比他大三岁,离开家的时候十二岁,已经记事了。沈君顾攒足了钱买回这个宅院,就是为了大哥有一天能够找回来。又或者有了大哥的消息,他好用攒的积蓄给大哥赎身。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大哥却一直没有音讯。
沈君顾不得不承认,大哥肯定是恨他,恨这个家,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沈君顾就觉得如坠冰窖。
不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不能放弃希望。沈君顾深吸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异样,温言道:“郑哥,我要离开北平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这个院子?”
“你也要南下?”郑鸣倏然抬起头,脸上的刀疤因为他的表情而显得越发狰狞了起来,不过旋即又变回了原样,“算了,你南下也好,这北平眼看着就不太平了。”
“郑哥,你带着兄弟来我这里住吧。帮我照看一下房子,若是我大哥找回来,就跟他说我去南京了。”沈君顾并没有说得太清楚,故宫南迁的事情,整个北平都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知道要谨言慎行。况且他也不知道故宫南迁会迁到哪里,只能约莫说一个城市。实际上,这世道很快就会乱起来了,沈君顾也知道再能见到大哥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郑鸣也清楚,沈君顾让他住在这里,固然是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照顾。灯草胡同属于富人区,左邻右舍都是高官显贵,纵使有许多宅院都已经空了下来,但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这里也远比外城安全百倍。
从小就经历过人情冷暖的郑鸣也不跟沈君顾讲虛的,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我会继续帮你留意沈大哥的消息。”
……
北平政务院监察院
顾渊大步走进办公室,身上自带的煞气简直让办公室内的所有人噤若han蝉,直到他走进最里面的私人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之后,其他人才重新记得呼吸。
最近因为时局危机,监察院与其他部门交涉就更加充满了火药味,被称为“监察院之狼”的顾渊更是被架在了冲锋陷阵的最前面,搞得顾渊每天都yīn气森森,只要一出现,方圆十米之内无人敢出声。
而且顾渊被称之为“监察院之狼”,实际上也是一头孤狼,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让仇恨他的人连他的弱点都找不到。
顾渊火气十足地把身上的大衣脱掉,摔在了真皮沙发上。政务院那帮人,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承诺,铁了心地想要把故宫里的东西南迁出去。难道故宫里面的那帮老学究们,居然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