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独自伤情时,卫氏却陡然坐起,不大不小地惊叫了一声:“良予?!”一时喘气连连,睁开双眸。
冯芷兰赶紧拿出干净帕子,坐到卫氏床边,给其揩拭掉脸上的冷汗,烧终于是退了,但愿苦药下肚后,能有成效才好。
“娘,您醒了就好,可吓坏我们了,我去瞧瞧青云的药煎得如何了,若是好了,石娘给您端来。”冯芷兰状若轻松,笑着说道。
正准备要走时,卫氏却抓住了冯芷兰的手,脸上带着几分苦涩道:“石娘当是吓坏了,娘明白的,是娘这个不争气的身子,给你添麻烦了。”
冯芷兰听到此处,泪水瞬间扑簌簌而下,哽咽着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娘哪里给石娘找麻烦了,是石娘不老实,做了那般鲁莽的事,给娘找了麻烦了!”
“你这孩子,你还记得呢,都过去多久了,当时都没提,也就罢了,这时候又说做什么?”卫氏吃了一惊,又想起月余前,兖州刺史子郭嵩求为妾室之事时,不惜软硬兼施,与冯革峥对峙室内之事。
卫氏虽然偏安一地,但她是个极聪明的人,冯芷兰当日那点小心思,她过后都猜个清清楚楚,那日晚,冯芷兰蹲在屋外听墙角,她自然也看个清楚。只是冯芷兰捅了这样的娄子,过后自然羞臊,知其错处,又何必非得再说呢。
“石娘做错了事,就当说出来受罚,却任由娘替我承担错处,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娘,石娘之前懦弱,不敢再提,就当是没发生过一样,可发生了的事,怎么能自欺欺人地当是没发生呢,石娘错了,请娘处罚。”
冯芷兰轻轻跪倒在一旁,眼泪哗哗地看着卫氏,那事好坏对错她不知道,她只是不希望自己鲁莽行事,让柔弱的卫氏给其承担。
“石娘,你是个敢于争取的孩子,这点与娘不一样,娘不想因此斥责你,可是男女婚嫁,都要凭父母做主,哪有你这般的,更何况,你无论如何也得与人做正妻,怎么能抛头露面,与权贵做妾?”卫氏也红了眼眶,其实这事放在她心中这些时候,也是堵了许久,冯芷兰是个省事的,愿意当面认错也好。
“娘,石娘是庶出的姑娘,能与人做正妻吗?再说了,若是与贫贱者做妻,就当真比与富贵者做妾要好?”冯芷兰倔劲儿突然上来,脱口而出,但想到卫氏还在病中,又转而后悔,低下头去。
“你还是不明白,这世道,不管是皇家大族,还是富户商贾,尽是生命无常,你以为嫁与富贵之家做妾就可永享富贵荣华?以咱们的家世,也万没有让你嫁个街边乞儿的理,与人做正妻,好歹是一家之主,有做主之权,好过寄人篱下,受人欺凌。”
卫氏说到此处,又咳嗽几声,心中越发苦楚。冯芷兰见她模样,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突然灵光一现,便想到个反例,想要劝上一劝:
“娘,您先躺下,听石娘好好跟您说道说道。”冯芷兰扶着卫氏躺下,便接着道:“您瞧瞧咱们府上,主母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妻,不还是整日与赵夫人斗来斗去,赵夫人虽为妾室,不也凭着自己努力,掌一家之权?”
卫氏知道还未说服冯芷兰,无奈摇摇头又接着道:“赵夫人虽然暂处上风,但她未有子息,这家她不会一直掌管下去,若她当真诞下少爷,老爷又执意扶保赵夫人,到时候冯家岂能安宁?斗得两败俱伤,家不成家,这真是赵夫人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赵夫人是下嫁为妾,她娘家比夫家显贵太多,如此才能得到这般尊崇,可若是你高嫁为妾,对方嫡妻又是出身高门名家,你能落得与赵夫人一般局面?”
卫氏听冯芷兰拿赵氏与杨氏举例,正好以同例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