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子时,府中上上下下都已睡下,浦东辰摸到马棚,牵起马儿走到大门处,劈开被铁链子锁住的门,拉着五娘骑上马儿一头扎进微雨中。
一位家仆提着裤子准备去茅厕,见大门敞开,顿时呼喊起来,浦东升听说有人逃跑,迅速带人追赶。
慌乱中,五娘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在地,上身只剩下一件粉色绸缎小肚兜,暮秋的雨冰凉地落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上,冻得她不停地打颤。
浦东辰紧紧地将她揽入怀中,替她遮住绵绵不断的雨丝。
“站住”后面传来家丁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和哒哒哒哒的马蹄声。
这是一匹老马,跟随浦东辰已经有些年头了,白天已经累了整整一天,这会儿还不曾歇过来,加上驮着两个人跑得有些吃力。
结果,不小心被路边的藤条绊了一下,直接将二人从马背上摔下来。
浦东辰用力拉扯挣扎中的马,见家丁已经追来,只能丢下马,拉着五娘的手徒步奔跑。
“哎哟”跑得太急,五娘不小心扭伤了脚。
“五娘,你怎么样了快上来,我背你”浦东辰将五娘拉起来,俯下身子。
“老爷,他们在那儿”家仆高举着火把指着二人的背影道。
“给我追”浦东升将手中的鞭子用力地一甩,抽断无数根雨丝。
“是你们几个去那边堵住,你们几个,跟我来”对此地了如指掌的家仆俨然一个坐镇的将军。
辨不清方向的五娘和浦东辰很快便被包了“饺子”。
“这么晚了,两位这是打算到哪儿去”浦东升似笑非笑一张的脸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可怕。
“大哥……我对不起你,我是真心喜欢五娘的,求你成全我们吧”浦东辰自知理亏,好言相求道。
“可以啊本公子今天就成全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让你们去阴曹地府好好地遥快活去”说话的是五娘的未婚夫浦四。他看着童养妻与二叔搂抱在一起,气得脸上的肌肉顿时走了形。
他并不知道,这位美得勾魂神魄的童养妻就算不被二叔拐走也不会和他洞房。她本该属于大众的,浦东升将她培养得如此优秀,怎能轻易地让她成为某个人私藏品
“儿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听爹的话,将五娘抓回来任你处置,让你二叔走吧”浦东升说。
“这种水性杨花的贱人儿子不要儿子要亲手宰了这对狗男女方能消我心头之恨”浦四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怎能容忍心上人的背叛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原谅一说,要么完美无瑕,要么碎成渣渣。
“这个贱人死便死了,但是你二叔他……”为了阻止独生子对辛苦培养了七年之久的宝贝下狠手,浦东升马上换了一套说辞。
“偷我未婚妻的畜生也配当我二叔浦东辰,既然你平白无故地送我一顶绿帽子,那我只好回赠你一条黄泉路了”
说着,浦四夺过家仆的一根棍子,朝着浦东辰走去。
五娘伸手捂住胸口,顺手将长针从胸前的牡丹花旁抽出来藏在指尖,她决定,一旦浦四动手,她就算是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浦四休要冲动听爹的话别在外面动手。先把他们抓回去,抓回去要杀要剐任你处置”浦东升冷静地劝说着儿子。
“少爷,老爷说得对,将他们带回去慢慢修理来,把棍子给我吧”家仆连哄带骗地将浦四手中的棍子夺了下来。
“哼你们两个丢人现眼的狗东西,就等着被乱棍打死吧”浦四愤愤而去。
为阻止儿子动手毁了他辛苦多年培养的“杰作”,浦东升命人盯紧浦四,并命人将五娘和浦东辰抓回去后捆在柴房里,准备明日再做处置。
五娘悄悄收回长针,再次插入胸前的牡丹花旁。
此时,因病在家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汪辉祖正在陪两位熬夜做工的母亲说话。
汪辉祖是萧山县大义村秀才,曾经给江苏常州知府胡文伯做书启师爷。由于胡文伯督运山东临清,辉祖因病不能随行,便在家休养了一阵。
如今,病体初愈,他打算再出去谋个差事。
其实,汪辉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告慰祖上的,但由于家里负债太多,不忍心让两位母亲过度操劳,只好选择了以幕养学,顺便减轻家里的负担。
“母亲,儿子明天就要去找一份新的差事了,您二老在家千万不要太过劳累啊”汪辉祖放下手中的毛笔叮嘱道。
“儿啊,你就放心地去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继母王氏停下手中的活计,叹了口气说。
“记住你爹和你爷爷的话,无论走到哪儿,千万不要作恶”生母徐氏熟练地糊着手中的纸钱。
“儿子记住了”
“去哪个衙门定好了吗”继母王氏的眼睛撑开疲惫的眼皮,打了个哈欠。由于常年熬夜做工,双眼布满了血丝。
汪辉祖轻轻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地图展开在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前,用笔在江浙一带轻轻圈了个圈:“儿子以后就在这个圈子里谋差。”
回房后,辉祖写了一副对联:“苦心未必天终负,辣手须防人不堪。”然后,听着雨声拥被而眠。
知名的师爷犹如香饽饽,各大衙门争相聘请,但他是刚出道的新手,他的名号根本无人知晓。江浙那么大,他不知该去哪儿。
次日清晨,汪辉祖走到码头时,一艘船正要起航,他便问了一声:“这是要去哪儿”
“江苏无锡。”掌舵者答。
无锡他拿出地图粗略地一看,正好在他所圈的圈子里。
“看来,天意如此啊那就去无锡吧”汪辉祖将地图往袖子里一塞,毫不犹豫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