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暮林抬眸望入她眼眸,眸光流转间光华潋滟,仿若黑曜流光,却又似深山寒潭,复杂到捉摸不透。
“那正合我意,如果你喜欢我,那我就比你喜欢我喜欢你多一点。”
绕口令般的话语却缓慢吐露出唇舌,叶幽栖听得清晰而分明,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刻意的修饰,却让她情不自禁地有些动容。
纪暮林这句话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
他是在告诉她,无论怎么样,他都会比她喜欢他还要喜欢更多一点吗?
但是她真的能够相信吗?即便海誓山盟都能瞬间消逝,那么这般平淡的话语,她又能否交付信任?
原先昏沉的脑袋倏然变得清醒,理智终于回笼,提醒着她不能轻易缴械投降,不到最后不能认输。
叶幽栖低头沉默地喝汤,然后再夹菜吃饭,全程低垂着眼睫,刻意地不去留意纪暮林的表情。
她没有挑掉他给她夹的菜,因为这样实在过度残忍,而且会把气氛弄得更加僵硬。
但是如果面对别人,她肯定会这么做,宁愿绝情宁愿狠心,也绝对要彻底断绝来往。
虽然自欺欺人许久,但是叶幽栖在心里清楚地明白,她对于纪暮林有好感,而且这种好感甚于她对其他任何男人的感觉。
但是她不敢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不敢就这么随便地答应,还她是希望通过时间的沉淀,斟酌考虑过后再给予答复,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刻意不去留意对面的纪暮林,但是余光还是瞥见他夹菜的动作,不紧不慢,优雅而从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叶幽栖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随便地扒几口饭便放下碗筷,倏然站起身对着纪暮林讲话。
“谢谢纪太子,菜很好吃,汤也很好喝。”
他依旧镇定自若,看似完全没有介意她刚才的沉默,神色怡然,薄唇微弯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你都没有吃几口,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叶幽栖见招拆招,机智地拿大发烧这个理由当挡箭牌。
“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头有点晕。”
“退烧药在客厅电视的柜子里,右边第二个。”
纪暮林不咸不淡地微微点头,原先温柔的神色似乎瞬间冷却下来,凝结成凉薄的冰花。
叶幽栖想要从纪暮林脸上找出些许异样的表情,他却丝毫不愿显山露水,神情淡漠而平静。
吃饭的姿态骄矜而优雅,内敛的眉宇透露出成熟,冷峻的眉眼亦如初见,薄唇轻抿,流露出些许清寒。
她浅笑着转身,眉眼间却沾染几分失落与难过,果然因为她没有正面回应,所以他也懒得应付自己对吧?
追求她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这段时间对她死缠烂打,花言巧语层出不穷,仿佛痴情种般。
但是她表示明确拒绝后,便又转移目标,隔段时间便能与别人卿卿我我,秀恩爱还秀得肆无忌惮。
她原先以为纪暮林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但是他现在却对自己特别冷淡,也许便是因为她的退缩吧。
果然拥有希望后再失望,落差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而且还有些被戏弄被欺骗的恼怒感。
其实纪暮林从来都没有明确表达过喜欢她,只是暧昧的举动与暧昧的话语,尽数交织成自己的错觉。
叶幽栖的思绪再度神游太虚,乱七八糟地纠结成毛线团,不仅剪不断,而且还会把剪刀缠在毛线里。
纪暮林刚刚走出餐厅,手上拿着一杯温开水,转眸便看见跪坐在地板上的叶幽栖。
她低垂着脑袋翻找退烧药,及腰的墨发微微遮掩她的侧脸,却露出那双流露着失落的眼眸。
眸光仿若陨落的星辰般,闪烁着星光却逐渐黯淡,莫名让人心生怜惜。
他明明已经告诉她,退烧药就放在右边第二个柜子里,她却依旧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眸光游移不定,明显的心绪紊乱。
他无可奈何地轻声叹息,走到她身边,旋即蹲下打开右边第二个柜子,轻车熟路地翻找出退烧药。
他没有直接将退烧药塞到她手中,而是倏然伸手抱住看起来有点脆弱的她。
仿佛流离失所的流浪猫般,迷茫地寻找着回家的方向,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所谓的归宿,最终还是狼狈地蜷缩在阴冷而潮湿的街角里。
此刻的叶幽栖,眼眸晕染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眼睫轻颤着躲避所有凝视,竭力遮掩住所有情绪。
心间浮现细细密密的疼痛,联想到她曾经的经历,隐约懂得她内心的想法,她肯定在再度加固心中的城墙,防备着别人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