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保犹豫了一下:“对,一定得这么说,否则若把太子惹急了,你我这两个小人物夹在中间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匆匆而去。
室内的兰儿小声抽泣,依然没敢睁眼,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就像打落门牙自己咽一样,低低的呜咽。
任鸿飞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一身血污,双眼并未合上的刘淑女,她那早已失去神采的眼中带着无尽的不甘,仿佛是未能等到儿子娶妻生子的遗憾,又是没看见自己的丈夫荣登皇位君临天下的可惜,还可能是对郑贵妃依仗万历的宠幸、在后宫专横跋扈无法无天的愤怒,却没有对丈夫冷漠无情、断情决义的埋怨。
可惜任鸿飞并没有她这种伟大情怀,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直当做大姐姐的弱女子被活活打死在眼前,而他却无能为力、毫无办法,使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极度的憎恶,任鸿飞转头怒视着朱常洛,眼中冒出两团焚天怒火,恨恨发誓:“朱常洛,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终生”
任鸿飞一直以来对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没有丝毫亲切感,每年见过他的次数都不超过一双手,但刘淑女朝夕相对的疼爱体贴却历历在目,任鸿飞身上的血渐渐的冷了下来,心也一丝丝冻成了冰块。
朱常洛一步一步的走到门口,并没有回身再看曾经同床共枕、又为他生儿育女的刘淑女一眼,或许三十年如履薄冰的战战兢兢已让他无尽的疲惫,也可能是从他出生以来多次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已使他对生死离别无动于衷。
“把由检送到西殿李选侍那里去,一会把刘淑女收敛了吧。”朱常洛淡淡的吩咐下去,等到侍卫应声后,抬腿默默的走出了门口,夕阳下他的身影微微佝偻,余晖下他的头发已微微泛白,好不容易步履微微蹒跚的穿过走廊,朱常洛猛然弯腰,左手扶着一根粗大的柱子狠狠的喘息,两颗清泪终于顺势滴落了下来,却马上被干燥的地面贪婪的吸食而去。这一幕,并没有人看到。
兰儿终于支持不住的浑身一软、脑袋一空晕厥在地,任鸿飞使劲拉开兰儿紧抱的双手,微微颤抖的站起来走到刘淑女面前,慢慢的伸手合上了刘淑女依然不甘凝视的双眼。小手扣住刘淑女前伸的五指,另一只手在刘淑女血肉模糊的背上轻轻抚摸,仅仅几下小手上便沾满了还未来得及凝固的鲜血和极小的碎肉,珍贵的血液仿佛还带着刘淑女生前的一丝温度。
任鸿飞自始至终未流一滴眼泪,俯身在刘淑女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刘姐姐,你不会白白把命丢掉,我会让很多人给你陪葬的,虽然我一直无法把你当做母亲,但你却是我在这里除了兰儿之外最亲的人,你放心,不会等很久的...。”他的语气浮现出极度的阴冷,仿佛是地狱中传出的一丝丧钟。
室外已经夕阳西下,最后的一抹余辉斜射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虽已黯淡,却丝毫掩饰不住从这里泛出的特有的王者气度。不时有几只乌鸦,悠然的从空中飞过,与身后那片被落日染红了的云霞一道,构成了紫禁城苍凉的华丽,此时的紫禁城,犹如湮没的辉煌。
渐渐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紫禁城里显得神秘而安静,可天边的一片巨大的阴云飞速的笼罩了过来,又使人感觉整座宫殿充满了黑暗和罪恶,夜更深了